“其实,还是会的。”
他点了点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会,你能看出来每次咱俩出去玩的时候我都带妆吗?”
她好奇地问他。“是每一次都有妆吗?”
他一时间有点混乱。“差不多吧。”
她想了想回答。“有的时候能看出来,有时候不能。”
他想了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地笑了。“是不是每一次都看不到我的刘海被风吹开?”
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大学和高中就是不一样啊!”
她感叹。“定型喷雾永远滴神。”
“为什么是定型喷雾?”
他不解。“因为用了它刘海就不会随风乱飘了啊。”
她无辜地看着他。想到这儿,她笑着对他说:“其实很有意思,高中的时候我和小姐妹吐槽,风总是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恰到好处地吹拂我们的刘海,连做一次女主角的机会都没有。”
她无奈地笑了笑,还瘪瘪嘴。“你看,这段就写的这个事儿。”
她指给他看。今天上间操,照例我们下的早,我看见他一路小跑出来,入队时看了我一眼(我完全忘记了他看路这种事实)跑到操场那个拐弯,他向这边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狂妄不羁的刘海!我的刘海啊!也许没有,也许有。可那是我想知道的,另一半的故事了。我希望有一天我能了解,能了解这些,又不仅仅是这些。远灯如豆,看六月高考吧,我想再看他一路。她看完,抬起头,饮尽杯中茶。她已经离她太远了,可还是能感受到,她用什么心情写下那句话,又或者说不管是谁,都能体会到那句话。她想,她没有什么能给她,唯有一杯茶,和敬意了吧。又转念一想,问他:“你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来了解我的故事呢?”
他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她一下子明白了,不要有顾虑,原原本本的讲给他。“不过我很庆幸,得到的故事是和你有关的。我也没有遗憾。”
只是怅然。怅然于那么真挚的她,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为什么一定要一个结果呢?她早就清清楚楚,心甘情愿。她目送对方走向大好的未来,直到看不见为止。她只是用自说自话的两个人的脚本,建立了她自己的奖励回路。一旦角色空缺,回路枯竭,自然什么也不剩。非要说到底,不过是燃烧自己,取悦自己,还带了真实情绪。他能理解她表现出的情绪低落,其实他自己也被那句“我想再看他一路”震撼到。无关其他,只是想到自己也曾经那样,也曾在她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扮演背景板,有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想过要个结果,也想过只让这份感情保持三年。但喜欢怎么会不想得到呢?怎么样都会有遗憾吧,更何况是几年。“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我不遗憾也不后悔,就是替自己惋惜,就好像是我都这么好了,你没看到真可惜。”
她带着笑意说。所以说到底,还是怜惜自己。“其实我忽然觉得,我还要感谢现实,给了我机会继续喜欢你。”
他说。他清楚,如果不是时间空间恰好合适,实力相仿,他们很难走到一起。“那你以前有想过不要再喜欢我吗?”
她轻声问。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也想过不要再喜欢下去,然后感受着那种誓言在你面前崩碎。撇去无奈,然后继续喜欢。”
“那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下一篇。”
她说。他俩一起,看起那篇日记。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接近他的生活了。没有什么人规定喜欢就一定要认识,但是我忽然怕了,忽然在勇敢里带了怯懦。因为我觉得不是我,胆怯占了上风,我不想啦。远远地就够了,我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去看他的背影,理智搅动着不许我露面。这一切不过是我不想戳破的泡沫。其实也没什么,泡沫破碎的那一刻,人也就清醒了。无论如何,没什么坏处,理智上看开了,但感情上,我仍旧在逃避。“所以我们都这样,是吗?”
她问。“是啊。”
他回答。摸了摸还有热气的水壶。继续泡茶。“从前觉得自己特别,又会觉得有点变态,但现在想来,原来大家都这样。”
那些曾经的差距和不矜持带来的自卑,逐渐消散了。“阿檀,你是喜欢和在高处观察我,还是更喜欢和我擦肩而过?”
她忽然好奇地问他。“我还是更喜欢和你擦肩而过。”
他回答:“就好像只有这样,我才有和你在同一个世界的真实感。”
“是吗?我也是唉。”
她说:“我以前听播客的时候了解到一个很神奇的心理效应,人更喜欢透过某种介质去观察自己喜欢的人或事。”
“为什么?是俯视欲吗?”
他问。“嗯,差不多吧,但是还有点差别,应该叫窥视欲。只要隔着一块玻璃,就会给人一种掌控全局,支配他所看到一切的感觉。很多电影里面都有不少的男性凝视。”
“是不是我太浅薄,好像没有什么认识的女性导演。”
他想了想。“嗐。”
天平无论倾向哪边,对双方都是伤害。“那你为什么也更喜欢擦肩而过呢?”
他好奇,也想转移话题。“和你很像,不管怎么样,我都想争取一个出演主角的机会吧。”
她笑着,温和无害。但骨子里的霸道与张扬散发着魅力。“喜欢当下的剧本吗?我的女主角。”
他问她。“喜欢的,我超级喜欢啊,男主角。”
她上手捏他脸。“那男主角去烧水,女主角讲下一个故事好吗?”
他任她“蹂躏”够了,去拿起了水壶。“好呀好呀。”
她打开下一张纸页。“诶,这篇可不是暗恋,要听吗?”
她问他。“要。”
他按下水壶开关。“我认为,诗是诗人情感的表达,一切读不懂的文字背后所体会的也许是误打误撞与其相同,也许完全相反。在模棱两可下看出的只能是我自己。文学不是教科书,自由是其魅力之一。作者赋予它们生命,但它们有自己的生命力。也许被歪曲被否定被忽略被夸大被批判被喜爱,每个人心中都有其独特的样子。那它们就是我的,可分享,但永远夺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