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此番阴谋设计陷害清丈专员,阻碍田税改革之事,共涉及了魏国公及安远侯柳祚昌、安城伯张国才共十四名勋贵。 另有涉案的应天府大地主三十九人。 不过,其中涉案最深的并非魏国公徐文爵,而是安远侯柳祚昌、临淮侯李祖述、隆平侯张拱日、安城伯张国才、南和伯方一元五人···” 武英殿中,朱媺娖高坐在龙椅上,正在看李振武呈上来的相关奏章,下方却是姜曰广在禀报审讯结果。 事实上,姜曰广也是呈了奏章的。 朱媺娖看李振武的奏章,听姜曰广的禀报,就能通过两方面尽快了解全部审理结果,保证两人不会有什么隐瞒。 如果南镇抚司想要和都察院合谋隐瞒或谎报什么,就得小心被东厂的人知道。 如今东厂的人可是什么都不干,就专门盯着朱媺娖手下几个情报部门。 就连李振武、高胜奇、白晓生、刘孝廉四人都不知道他们手下谁是东厂的人。 都察院这边有锦衣卫看着,同样不敢耍花样。 所以,这次审理所得结果肯定是真实且较为“公正”的。 两人的奏章都表明,这些阴谋陷害清丈专员的案子中,徐文爵涉及都不深,说毫无关系都是可以的。 但是,徐文爵的大管家徐长福却涉案颇深,只是徐长福并未把徐文爵供出来。 又或者,徐长福所做的一些事,徐文爵确实不知道。 徐文爵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明面上联络众勋贵、大地主的中间人。 听姜曰广并报完,朱媺娖陷入沉思。 其他人都好说,她在想魏国公徐文爵该怎么处置。 如今,魏国公是南京唯一的国公了,甚至可以说是大明目前最大的勋贵。 至于京师那些,大部分都降了伪顺,乃至伪清。如今即便京城收复,那些人还活着,或者有后人存在,也不可能再袭爵。 甚至,朝廷还会追究责任,治他们降顺、降清的罪。 说起来,京师的那些勋贵也明白这点,所以当初才会被清虏利用,想要过居庸关,从延庆州逃到关外去。 结果大多数都被马宝追上擒住,现在还以罪囚的身份关在京师呢。 朱媺娖已经去了诏书,让堵胤锡不要白养着那些人,让他们先进行劳动改造,等她有功夫了再去处理。 这些人中,有的主动逢迎伪顺、伪清,有的却只是附从,况且在朱媺娖这边降顺、降清的性质也不一样,惩治起来肯定是要有一定分别的。 此番对待南京勋贵也一样,不能一刀切。 朱媺娖固然想要将所有老牌儿勋贵都抄家灭族,可这么做的话,让李岩、曾英等新晋勋贵怎么想? 不管怎么说,这些老牌儿勋贵祖上确实是为大明立过功的。 可以因罪惩治,却不能任意的杀掉。 杀人,须得诛心,杀得他服才是王者之道。 想了想,朱媺娖道:“居之先生认为魏国公该如何治罪?”
“这···” 姜曰广没想到朱媺娖会询问他的意见,毕竟以前朱媺娖在给人治罪方面都是圣心独裁的。 作为文臣,他天生就和勋贵处于对立面,按理该希望严惩这些勋贵才对。 问题是,此番这些勋贵涉及的罪名是阻碍田税改革,就姜曰广所知,很多士绅也卷入其中。 并且将来随着田税改革向整个南直隶乃至全国推广,因此犯罪的士绅地主肯定更多。 他虽是文臣,却也是士绅、地主,他的亲朋好友也多是士绅地主。 他今日若是建议严惩勋贵,明日焉知与他有关系的人不会被严惩? 更何况,此番已经有与他有关的人涉案了··· 念及此处,姜曰广道:“陛下,魏国公祖上毕竟于大明有过大功,且此番徐文爵涉案不深,臣以为适当惩处即可,不易过于严苛。否则,恐伤勋贵之心,有损陛下声名。”
听姜曰广如此说,朱媺娖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一笑道:“也罢,既然居之先生如此建议,那便降其爵一级,改为诚恕侯。 另削其奉田,只保留一万亩。再罚银五十万两,就这么算了吧。”
这话一出来,下面的姜曰广人都傻了。 心想:陛下,我是建议从轻发落啊,你这叫做从轻? 大明历经十几位皇帝,没有一个皇帝降过魏国公的爵位,而且一直让魏国公一系坐镇南京。 怎么到了陛下您这儿变得这么狠? 降爵且不说,甚至将其奉田削减到了一万亩。 以前,姜曰广也不知道魏国公府有多少田地,可经过此案,他却是了解了一些。 历代大明皇帝赏给魏国公的奉田已经达到了十几万亩。 因为是皇帝赏赐的奉田(爵田),所以这些田地都是免税的。 只有如今魏国公府所有的总共田地,大约有六十多万亩。 那些非法所得田地,经过清丈田亩,肯定是要没收为官田、或是归还给百姓的。 这样一来,奉田就变得很重要。 结果却被朱媺娖直接削减到一万亩··· ‘今日武英殿中之事要是传出去,其他人会怎么想?定然会以为是老夫建议陛下如此做的···老夫即便解释,恐怕也没人相信。’ 想到这里,姜曰广不禁冒出了冷汗。 可却毫无办法。 再见朱媺娖正笑看着他,他顿时明白,这恐怕是朱媺娖因对他的惩罚。 谁让他之前和高宏图被人利用,劝谏朱媺娖暂缓田税改革呢。 想明白后,姜曰广只能苦笑。 这时朱媺娖又接着道:“柳祚昌等五个主事的勋贵,以及其他涉案较深的十几名大地主,皆抄家流放。 剩余的勋贵,皆降爵两级,削除所有奉田,侯爵罚银十万,伯爵罚银五万。 他们手下那些直接参与了陷害清丈专员之事的人,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 便依着朕这番话去处置,具体如何治罪,都察院再写一份奏章呈上来。”
一听这话,姜曰广便知道朱媺娖是打定主意,让都察院去当惩治老牌儿勋贵的刽子手了。 可他还是没办法,只能满脸苦涩地应道:“遵旨。”
“抄家之事由都察院、南镇抚司、禁卫军第二镇联合去办,待抄家结束,南镇抚司将结果写一份奏章呈上来。”
李振武当即抱拳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