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房门被砸得剧烈摇晃,外面则是一片叫喊声。好在史安明等人早就用家具等物将房门堵死,外面的人除非拆门、拆墙,否则根本进不来。 屋中的三个印度女子和一群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缩在两间卧房中。 史安明等人的神色倒还好,只是面带紧张、担忧之色。 如今已是暴乱发生的第二天,正如史安明所预料的,莫卧儿的孟买地方官府根本无力控制,暴乱已经蔓延到全城乃至城外。 史安明让史安生等买回了一些粮食,就死守在屋子中,哪儿也不去,一心等着救援。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不断有暴民想要闯进他的房子。因为他提前堵死了门窗,又有火枪吓唬人,倒也安全守到了现在。 可要说几人完全不担心,绝对是假的。 史安明的妻子陈氏表现得最忧虑。 “相公,军队真会来救我们吗?我在船上听说,这莫卧儿可是个幅员万里的大国,朝廷派兵来救不怕得罪莫卧儿吗?”陈氏虽然是母老虎,却也是识字的,在国内没事也读些报纸。当然,平日里还是听人读话本小说、看戏居多,所以见识有些,却并不多。 史安明道:“这话你都问几遍了?放心,这孟买的国人有好几千呢,朝廷不会不管。”
史安生也道:“嫂子放心,朝廷绝对会派兵来救的。就算朝廷派兵慢,港口那些有武装商船和护卫的大商人也不会不管——那些人在这城里的财产可不少,不会轻易丢弃的。”
史安生这一番分析,倒是让众人心里的担忧少了些,继续耐心等下去。 ··· 孟买码头。 一艘装备了三十门红夷大炮的武装商船上,几十名大商人汇聚在甲板上,正在开会。 这会昨天下午就开了一次,只是当时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又因为不了解事情因由,会议也就没开出个结果来。 今天联系的人更多,暴乱的因由也打听到了,一众大商人便再次开会商议。 一须发有点花白的精瘦老者道:“听说是那莫卧儿皇帝下了政令,要驱逐我们明人。 也不知政令具体内容是什么样的,这孟买地方官府执行起来,居然连个通知都没有,就直接派兵来封我们的工厂、商铺,明摆着是要借机吞掉我们在孟买的财产。 可笑的是,这孟买的百姓见官兵查封我们明人的店铺,乃至顺手抢掠,便也跟着哄抢那些还没被查封的明人商铺。 大家都知道,孟买富者穿金戴银、日日鱼肉,贫者为奴为婢,无立锥之地,每日都有人饥病而死。 且孟买几十万人口中,九成是穷人,所以抢掠一开始,孟买官府就控制不住了。 听说那孟买的官员、官兵,都被乱民冲破府衙,赶出了城去。 估计得等上面的行省总督派来大军,才可能平息这场暴乱。”
老者名叫陈焕,乃是明人在孟买的商会会长,在此经商已经十余年,颇有些人脉关系,才能用一晚上的功夫就打听到这些消息。 其他大商人听了,顿时嗡嗡地议论起来。 “竟然是莫卧儿皇帝要驱逐我们?这可怎么办?”
“莫卧儿皇帝疯了不成?敢得罪我们大明?”
“我的三个小妾和五个儿子还困在城里,指望着孟买官府平息暴乱去救人呢。如今才知道暴乱是孟买官府造成的,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联系朝廷水师吧,西洋水师有舰船在西边海上,派船去寻,三五日应该就能联系上了。”
“三五日?再过一日我们的工厂、商铺就全完了!”
“···” 侯润发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一双浓眉紧皱。 他在潞王领种田发了笔小财,并很快成为潞王领的大地主。后来他回乡拉来一批乡人给他种田,他则带人跑海经商,因为这年头跑海经商赚钱更快,也没十几年前那么危险。 他先跑南洋其他地方,后跑印度,凭借着聪明的头脑,不错的手腕,七八年间就成了大商人。 在孟买,他开了一家水力棉纺厂、一家糖果厂,三家明货铺,投入了好几万元,今年才回本呢。 如果这次的事不处理好,他过去两年就相当于白干了。 眼见周围人议论不出个结果,他站出来大声道:“要我说,联系朝廷的水师来救援是必须的,但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我们这些人,有武装商船,有护卫,组织起来现在就可以开进城里救人,保护我们的产业!”
一个侯润发的商业对手听了这话冷笑,“侯老板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挺容易。且不说我们的人都是乌合之众,能不能打进城去。 即便是进了城,最后万一闹得和孟买官府对上,该如何是好?得罪了当地官府,我们生意还做不做?”
侯润发瞪向这人,道:“卢老三,就你这脑袋,蠢得跟头驴似的,怪不得去年能亏那么一大笔钱。 这莫卧儿的皇帝都要驱逐我们了,你还想着不得罪孟买官府?想什么呢?”
随即他扫视周围人,提高声音道:“诸位,咱们当下要做的就是进城救人,尽量保住咱们的产业。至于当地官府以及莫卧儿的事,得交给朝廷。咱们该相信朝廷,不会让咱们吃亏!”
大明朝廷这十几年的表现,使得侯润发这番话很有说服力,大多数人听了都点头。 商会会长陈焕也发话道:“侯老板说的不错,城里还困着不少同胞呢,人命关天,就冲这一点,我们就得赶紧组织武装队伍进城!”
大方向一定,众人讨论了些细节,就开始组织武装队伍。 等到下午,便组织了一支八百人的武装队伍,由陈氏商行的护卫大队长陈阙以及侯润发带领,向城中开去。 这八百多人中,实际只有四百多人是各个大商人的护卫,剩余的都是自愿报名的伙计、商人。 火枪凑到了五百多支,剩余的人则装备刀牌。只是火枪以火绳枪居多,燧发枪只有一百多把。倒是虎蹲炮从各个武装商船上凑来了八十多门。 侯润发当年在潞王领是打过土人部落的,甚至跟来犯的西洋强盗也打过。 在他看来,这火力配置,打孟买的暴民绰绰有余,便是对上孟买官军,也能一战。 孟买码头离城池并不远,不过三四里地,陈阙、侯润发等一个多小时就走到了。 只见西门大开,里面只有几十个拿着各式冷兵器的暴民在守着。 陈阙看了看,皱眉道:“也不知这些人是有组织的,还是图利自发来守这城门。”
侯润发道:“管他呢,这么点人,咱们直接打进去就行了。”
“万一里面有埋伏呢?”
侯润发不觉得印度暴民有这种脑子,但还是想了想,道:“那就先派些人去试探下。”
陈阙点头,当即亲自领了一百名燧发枪手,五十名刀牌手冲上城门。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也是乌合之众,他作为“主将”,唯有带头冲锋,才能有效地指挥队伍。 陈阙等人冲过去时并没有什么队形,城门里的几十个印度暴民看的一愣。 这边冲到最前面的明人火枪手见距离差不多了,直接开枪。 啪啪啪的枪声响起,并不整齐,暴民也只倒了三个人。剩下的暴民却仿佛被惊到的鸟儿,慌乱大叫着,四散入城里。 陈阙先是愕然,随即直摇头。 他觉得已方表现够差了,没想到这些印度暴民更差。 只能说两边是菜鸡互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