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上京繁华依旧。苏锦宁伸着懒腰走出房间,没过多久,半夏便从外面跑进来。半夏睁大眼睛开口道:“小姐,同你所想一样,今日又有三位大夫去了玉芳阁,他们出来个个都干呕的厉害。”
经过半个月与苏锦宁的相处,半夏终于从一根筋变得灵活许多,眼下说完,她竟是捂唇偷笑起来。苏锦宁垂眸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你呀,便是高兴也得遮掩一二。”
不然要是让人怀疑到清雅阁头上来,日后可便再看不到这等笑话了呢。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件事疯狂蔓延。现如今,整个尚书府都知道往日受宠的李氏,如今最不得苏毅清喜爱,每每她想要示好,苏毅清都会被她身上恶臭熏跑。为此,李氏砸出存了多年私房钱,就为了寻得一位良医解决。恶臭的来源,乃是空间内的一抹灵药,出自空间之物,又岂是旁的大夫能解的。“行了,收拾一下,你随我出府一趟。”
苏锦宁抬手将散落的发挽至耳后,嘴角含笑,心情甚好。二人乘着马车慢悠悠出府。此时的玉芳阁中,一片混乱。屋中,失魂落魄的李氏坐在地上,苏月儿推门入内,闻到空中气味时,双眼一闪而过嫌弃。她走近,憋住呼吸,皱眉道:“母亲,您究竟沾染了什么东西,为何这臭味伴你半月之久还未散除。”
“母亲也不知晓啊!”
李氏痛哭,半月的时间,令她沧桑不已,再没了往日的风头。满头黑发凌乱散在脑后,眼角的细纹没了保养也浮现出来,最重要的还是不用凑近就能闻到的臭气。这段日子以来,李氏生活格外艰苦。苏毅清对她嫌弃的厉害,就是府中下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旁人在心中笑她。可眼睛生在旁人身上,边就是严令禁止抬头,旁人也会想方设法看上一看。恶臭一日不除,她一日不得安宁!街边上,檀木打造的马车正往夜王府去。不多时,马车稳稳停下,车夫掀帘,来人一袭月白圆袍,头带金冠,手中一柄折扇,笑意俊朗。夜王府管家陈伯站在大门口,见他下来,上前几步,双膝下跪,两手抵于额头:“见过八皇子。”
君景瑞挥扇,“免礼”。他往里走去,手指微动,折扇顿时打开,他轻扇,黑色的瞳若有若无打量周边情景。二人经过走廊,来到书房处。见君景瑞走来,冥九与冥六对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推开房门。“多日不见,冥六看人怎的还是这副臭脸呐。”
君景瑞用扇柄指着冥六,转头与冥九打趣笑着。冥九抿唇淡笑,“八皇子,王爷正在里面等您,您快进去吧。”
待人入内,笑意顿时消散。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这位八皇子,只怕也是上门来试探王爷腿是真瘸假瘸。书桌前,男人坐于轮椅上,手持狼毫沾墨,手臂微动,被镇尺压着的纸上,迅速勾勒出一副山水画轮廓,他在镇尺边落下小字。君景瑞瞅了眼,抬手鼓掌:“皇叔画技还是同从前一样,字更甚从前,笔锋锐利,下笔如有神。”
君夜渊神色略淡,未抬头:“你今日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皇叔你。”
君景瑞轻叹,神色认真一二:“自你回京,你便未去上朝,朝中大臣都担心的厉害,父皇亦是,今儿皇侄来,想问皇叔一句实诚话。”
“你说。”
君夜渊掀眸看他,下巴朝他微抬。君景瑞抿了抿唇,上前两步,目光直接落在他腿上,他迟疑开口:“皇叔你这腿,当今治不了了?”
“宣太医已为本王看过,他速来以神医自居,他都看不了的病,你莫非觉得有比他更厉害的神医?”
君夜渊轻扯唇,似被瘸腿打击,自暴自弃。君景瑞目光探究落在他腿上,黑眸微暗,带着一丝隐隐快意。君夜渊倒势,支持他的朝臣,便要重新选择良主。他身为中宫皇后生的嫡八子,除了君夜渊外,便会成为朝臣火热追捧对象。思绪及此,得意之意有些压制不住。君景瑞轻咳一声:“如若这样的话,皇叔便多加休息,皇侄定会倾尽全力,为你寻得一位良医。”
话了,他离去。书房门再次被合拢,君夜渊双眸凝视方才绘的画,嘴角缓缓上扬,黑眸暗色渐浓,像化不开的浓墨。君悦桃从一棵小树后跑出来,君景瑞眼疾手快拉住她衣裳,逗笑道:“小桃儿这是准备去哪儿?”
“放肆!”
君悦桃被提在半空,悬空的两腿不停乱踹,她气呼呼瞪着君景瑞:“本公主可是你姑姑,景瑞可别没大没小!”
“是是是,你这位姑姑,可是与本皇子幼女一样大呢。”
君景瑞摇头失笑,扇子轻拍她头。对可爱的东西,不管任何人,向来都喜悦的紧。君景瑞如今有一侧妃,膝下有一女,同君悦桃一样才五岁。幼女虽生的可爱,可性子胆小,见了他只会躲,哪有这位皇姑姑来得有趣。他失笑看着君悦桃跑开,旋即慢慢出府。待他离开,君悦桃躲在一块巨石后探出脑袋,葡萄般的眼睛四处乱看,随后对着远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丫鬟招招手。主仆二人猫着身子,迅速溜到一块墙边。丫鬟枣酥蹲着拨开墙边杂草,杂草一被拨开,被遮挡住的墙竟是有一人大的洞。君悦桃率先钻出去,看着比洞大的枣酥,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往日总叫你少吃些你就是不听,现下你竟是连洞洞都钻不出来了。”
枣酥欲哭无泪,小脸焦急。“枣酥你动作轻些,可千万别引旁人来!”
君悦湾趴在地上,透过洞指挥着她。洞本就不大,君悦桃一人钻过正好。比她大了两三岁的枣酥压根钻不过来,奈何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洞口,枣酥只得用力吸腹往前爬。良久,枣酥终于出来。君悦桃舒了口气,她随手擦额头细汗,神色认真拍着鬓发凌乱的枣酥,糯糯道:“往后你可不能再多吃了,你听见没?”
“枣酥记下了。”
枣酥软软点头。二人正说着话,眼前蓦然落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