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沧道:“今日下了雨。”
他没提起程家老爷今日下葬的事,只说下雨。璇玑拿手撑起头,“有甜果儿给我撑伞呢,我没淋到一点,她倒是半边身体都淋湿了,所以我让她下去歇着了,怎么?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发热了吗?”
她恶劣的性格又暴露无遗了,白沧有些不愿这样惯着她,转身想走。璇玑勾住他的手,霸道的说:“不许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白沧被她顺势拉坐在床边,璇玑往边上凑了凑,头躺在他的腿上,抬眼便能看见他的下巴。“别闹。”
她直愣愣的看着他,这让白沧有些不自在,他用手捂住她的眼,“你不累吗?”
璇玑在他的掌心笑弯了眼,睫毛扫在他的掌心,微微的痒,那痒便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我累啊,可我还想干点别的事?”
白沧脑中突然闪现出昨夜她在他身下的场景,云鬓凌乱,衣裳也被扯开了,脖颈处一片白花花的,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喉间干渴的厉害。白沧喉头吞咽了一下,“什么别的事?”
璇玑拿开他的手,上半身抬起,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你说呢?”
“......别玩火。”
璇玑轻轻对着他的耳朵说:“我就乐意玩火,就说你打算把我怎么着吧?”
他们的脸凑得很近,近得白沧能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绒毛。璇玑说完后,噘起红唇,对着白沧的嘴吹了一口气。那姿态,那语气,要多轻佻有多轻佻。白沧侧过脸,嘴唇贴着她的嘴唇,他说:“要这样吗?”
嘴唇轻轻的挨着,却不进一步深入,这样的若即若离很是令璇玑着迷。璇玑点点头,“要这样。”
白沧得了她的首肯,一手抬高她的下颌,膝盖上了床,压了下去。璇玑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心里乐开了花,她心里高兴,脸上就笑了出来。白沧的声音哑得厉害,一字一句的说:“别笑了。”
话音刚落,他就再一次捂住了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会将一切感官都放大。灼热湿润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带着她的唇也一起灼热起来,还有白沧的呼吸,也一样是灼热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引起浑身的战栗。两人的心跳几乎成了相同的频率,在安静的幻境中,一声一声的跳动。璇玑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能了,嗓子干得厉害。她推了推身上的人,“白、白沧......”“嗯?”
他沉浸在甜蜜的温存中,只想更进一步,根本不愿醒来。“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璇玑呜咽着说。白沧在她的唇上又流连了片刻,才最终抬起了头。“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他的眼睛黑得厉害,一丝光亮都没有,里面压抑着的汹涌的情绪,让璇玑感到了一丝害怕。璇玑抖得红肿的唇瓣,刚想说什么,便察觉到一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恶劣的朝自己顶了顶。璇玑的心跳落了一拍,咳嗽了起来。白沧的身体动了一下,那根东西后撤了一些,“吓到你了?”
她的眼里都有泪花了,却还犟着不肯承认,“没有,我就是渴了,先前的红油抄手太辣了,想喝水。”
白沧爬起来,没多久便端来一杯水。水是温热的,刚好入口,璇玑撑着身体,将一杯水都喝了。璇玑把杯子递还给他,听着外面嘈杂的雨声,“今晚留在这里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璇玑坚持道:“今晚你留在这里。”
白沧把杯子放到桌上,又走回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璇玑的声音和着雨声一起传来,“留在这里,就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白沧沉默了片刻,脱了外衣,上了她的床榻。璇玑心满意足的窝进他的怀里,然后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着不动了。璇玑背对着白沧,她睁着眼睛,呼吸却放得很慢。又过了很久,白沧才慢慢动了一下,手搭在了她的腰上,“睡吧,我在。”
璇玑闭上眼睛。虽然白日里,她送她父亲下葬,她没有太过伤心的情绪,也没有哭,但不代表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白沧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了这样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性子,但他知道,纵然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此时的她,需要人陪伴。晨光微亮的时候,璇玑翻了个身,身边还是温热的,但白沧已经不在床上了。璇玑的手在被子里摸到那块温热的地方,又睡了过去,直到甜果儿来敲门,她才睁开眼睛。甜果儿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早饭,“小姐,厨房做了水晶饺子和玉米羹,还有齐儿福,您起来吃一点?”
璇玑坐起身,甜果儿便放下托盘,过来服侍她穿衣裳。穿好了衣裳,甜果儿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姐,您不止穿蓝色的衣裳好看,您穿月牙白也好看,果然,长得美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这身月牙白的裙子上用金线绣了大片的海棠花,仿佛盛开在裙摆上,璇玑的手臂上还挂着同色的披帛,风吹过窗户,她如同临风而立的仙子一般。甜果儿连连赞叹,璇玑被她逗笑了,随手拿起一根蝶恋花珠钗戴到了甜果儿的头上,“赏你的。”
甜果儿摸摸脑袋上的珠钗,惊喜不已,“谢谢小姐。”
璇玑吃过早饭,太阳就慢慢升高了,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漉漉的,庄子里的下人正在德叔的指挥下,清扫路面,然后将廊下避雨的花都搬出去晒太阳。璇玑兴致上来了,接过下人手里的水壶,开始给花盆里浇水。白沧从小楼上下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挽着袖子,正在兴致头上,手下花盆里的花都快被她给浇死了,偏偏下人们只能在一旁看着,一声都不敢吭。白沧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水壶,“再浇,花就要死了。”
“是吗?”
璇玑看看白沧,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甜果儿。甜果儿肯定的点点头。“那好吧。”
璇玑无趣的放下手,对那几盆花说,“本小姐就大发慈悲,放你们一命好了。”
白沧背对着众人,面前只一个璇玑,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他专注的望着璇玑,嘴角缓缓的勾了一下。璇玑看着那笑容一纵即逝,心底软了软,也朝着他抿唇笑了笑。甜果儿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觉得有些没眼看。小姐说他不是简单的护院,难道是简单的姑爷?这个想法可把甜果儿吓坏了。但她仔细一想,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手上的银钱田地铺面却不少,招个赘婿也没什么,只要姑爷能对小姐好就行了。午饭璇玑是和白沧一块吃的,她虽没有对其他人解释白沧的身份,但从他们同桌吃饭来看,他们真正的关系也不言而喻了。午饭后,甜果儿找来了一个篮子,提议道:“小姐,厨房那边要去挖藕,您去看看吗?”
“莲藕?”
甜果儿说是,“庄子不远处有一个藕塘,那也是夫人嫁妆里的,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莲藕脆甜的时候。”
璇玑双眼亮晶晶的,招呼白沧,“走,去看看。”
除了璇玑他们三人,还有厨房的几个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着藕塘出发了。德叔年纪大了,就不随着他们一起去了,留下来清点这次程家老爷丧事的账目。他们沿着庄子外的石板路走了一段,就来到一段土路上,路面还没干透,璇玑有些无从下脚。甜果儿正犹豫要不要叫哪个下人背她,就见璇玑勾住了白沧的手,“你牵着我走。”
白沧点点头,抓紧了她的手。走过一段土路,荷叶连天的藕塘就出现在眼前,除了荷叶,只剩零星的几朵荷花,还有数不清的莲蓬。白沧把璇玑牵到一个相对干净一些的位置,低头看了看她的脚,就算走得再小心,她的鞋面上也不免沾上了泥巴。“就在这里吧,前面不能去了。”
越靠近藕塘,周围便越是泥泞,她没来过这种地方,说不定会滑进藕塘里。甜果儿也是这样想的,“小姐,您就站在这里,奴婢给您打伞,免得晒着您。”
厨房的几个下人已经挽起了裤脚,下塘摸藕去了。甜果儿从篮子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在璇玑的头顶。璇玑遥望着那些颗颗饱满的莲蓬,有些心动,“甜果儿,你去给我摘几个莲蓬来,要个大、又嫩又甜的。”
甜果儿应了一声,又看向自己手中的伞。白沧接过伞,“去吧。”
甜果儿欢呼一声,脱了鞋,也下了藕塘,她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小时候没少在藕塘里撒欢,摸藕摘莲蓬一点也不陌生。白沧和璇玑并肩立着,他稍稍侧过眸子,便能看见她的侧脸。她今日心情很好,虽然脸上没有太大的笑容,但她很放松。璇玑察觉到白沧在看她,“怎么了?”
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沧把伞放下来一些,遮住了藕塘那边的视线,他一手揽过她的腰,头压得低一些,吻她的嘴角。璇玑扭过头,“不要,没看见我的嘴唇还是肿的吗?今早甜果儿还问我了。”
“你怎么回答的?”
璇玑道:“蚊子咬的。”
白沧的笑声从喉咙处传来,“那让蚊子再咬一下。”
他细细的亲吻她,辗转绵密的深入,璇玑闭上眼睛,这次没有拒绝。亲吻了很久,白沧才放开了她,伞从新打在璇玑的头顶,露出她桃花带露的脸,艳丽的唇色便是那朵最初绽放的桃花。璇玑微微张嘴喘息,心跳得也有些快,她的手放在白沧的胸膛上,发现他的心跳同样飞快。这样在外面,藕塘里还有摸藕的下人,璇玑体会到了别样的刺激。甜果儿摘了许多的莲蓬,按照璇玑说的,都是又大又嫩的,她站在藕塘中,笑着回眸,就看见了璇玑的手按在白沧胸前的场景。甜果儿犹豫了,要不要现在上去呢?是不是显得太没眼力劲了?但好在没过多久,璇玑的手就从白沧的胸前离开了。甜果儿松了一口气,她挎着篮子,先洗掉了脚上的泥,穿上鞋后才兴冲冲的跑到璇玑面前。“小姐,你看,我还给您摘了荷花!”
甜果儿把手在腰上擦了擦,才从篮子里拿出那几支荷花递给她,荷花茎上的刺已经被她撸干净了,所以不扎手。璇玑接过荷花,低头闻了一下,荷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干得好,回去有赏。”
甜果儿更高兴了,“小姐,您尝尝莲蓬,可甜了,我小时候都是拿它当零嘴吃的。”
璇玑把荷花交给白沧拿着,然后拿出一个莲蓬剥开,扒去嫩绿的外衣,就是剩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莲子。璇玑吃了一颗,鲜嫩多汁,带着一股清甜,跟莲子羹里的莲子吃起来完全不一样。甜果儿挎着篮子偷眼瞧白沧。这准姑爷长着一脸硬挺英俊的样貌,个子还高,和那些文弱公子哥完全不一样,手中的几支荷花也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他倒也愿意纵着小姐。听小姐说他之前是老宅的护院,那大抵是没什么家底的,估计也是看中了小姐的美貌和钱财......甜果儿正想着,白沧回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冷,眼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却无端让甜果儿胆寒。甜果儿头一低,再不敢看了。璇玑没察觉两人之间的猫腻,她觉得莲蓬好吃,于是便剥了一个喂到白沧嘴边,“你尝尝。”
白沧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荷花,他低头凑近就着她的手,把莲子咬了过去。他的舌尖吮过她的指尖,然后离开,莲子在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去。甜果儿低头当着一块背景板,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璇玑问他,“甜不甜?”
白沧说甜。璇玑便笑得眯起了眼睛。又等了一会儿,下人们便摸完藕回来了,个个的背篓里都是又粗又白的藕。甜果儿跟在白沧和璇玑身后,“今天可以让厨房做排骨藕汤,清炒藕片,还能做桂花糖藕,小姐想吃什么?”
璇玑想了一下说:“都吃。”
甜果儿笑着应了,“都是今儿新鲜的藕,做起来肯定好吃。”
一来一回,璇玑的这双鞋算是废了,她回到小楼里,先蹬掉了鞋子,然后把沾了泥水的袜子也脱了下来,露出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甜果儿先打了水进来,“小姐,奴婢服侍您。”
璇玑看了一眼她的身上,有些嫌弃,“算了,不用,你先去换身衣裳吧。”
甜果儿憨厚的笑,“那小姐您自己洗,奴婢换了衣裳就来给您倒水。”
璇玑摆了摆手,把脚放进盆子里,温水漫过脚背。甜果儿刚走,白沧就进来了。他在她面前蹲下,给她洗脚。璇玑坦然自若的享受着,甚至还用脚撩起水花泼他。“别闹。”
白沧按住她的脚,洗干净后又用帕子擦干。洗完后,白沧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到床上,“可要歇一会儿?”
璇玑顺势躺下,“嗯。”
甜果儿换了衣裳走进来,发现璇玑已经洗了脚躺下了,准姑爷坐在边上陪着她。甜果儿远远的看了一眼,璇玑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她没有走近,端着水盆退下了。往厨房去的路上,碰见了德叔,半大不小的丫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德叔,德叔!”
德叔刚去厨房指点了小姐晚上要吃的菜回来,“是甜果儿呀,什么事啊?”
甜果儿好奇问道:“德叔,小姐什么时候成婚啊?”
“你在说什么?老爷刚过世,小姐要守孝三年,成什么婚?”
甜果儿指了指小楼上面,“再过三年,小姐就二十一了,哪里还能耽搁得起?再说了,要不是老爷把小姐赶去老宅,小姐早该成婚了。”
德叔想要反驳,却觉得甜果儿说的在理,他朝着小楼看了看,似乎明白了甜果儿的意思,“你是说......”甜果儿点头,“嗯,小姐和那个护院的感情好着呢,若是招赘,也不是不可以,德叔你觉得呢?”
德叔想起之前小姐和程府护院的传闻,心里一惊,“不行,之前的谣言已经毁了小姐的名声,再来一次,便不会再有人看得起小姐了。”
“不会的。”
甜果儿说道:“这个护院是老宅请的人,又不是程府那个忘恩负义的,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德叔你不是说了吗?那个护院是陷害小姐的,小姐去了老宅之后,程夫人就给了钱,把那个护院打发了。”
德叔还是不同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一切为了小姐的名声着想。”
“德叔......”“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德叔呵止甜果儿,“这话不可再说了!”
甜果儿委屈应声,“哦,甜果儿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甜果儿正要走,德叔又叫住她,“那个护院还是住在小楼上吧?”
甜果儿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