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葛荣脸上全是笑意，可眼底那显而易见的轻蔑也是一览无余。这样的结果独孤如愿也不是第一次想见，当然不会放在眼中。“大王天威，自是不容小觑，可那尔朱氏今次吃此大亏，日后定会加倍奉还，此番，大王倾尽全力而图秀容，不妥。”
“事已至此，就算不妥，也已是木已成舟，”葛荣虽在笑，可脸色已有不豫，“独孤郎若无事，可去大牢看看那杨津，我齐王府，可不养废物！”
···············“···高欢其人，为达利益不择手段，独孤郎与之相较，当是不自量力。”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满身脏乱却依旧从容的杨津满脸含笑，丝毫都未有阶下囚的落魄，看向独孤如愿的目光中也多几分玩味，“此番葛荣之胜出乎意料，秀容之败，未必也是意料之中，今番秀容与定州，双赢，”“····大人若想脱身，如愿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独孤如愿淡淡开口，杨津却是笑容更大，“为何要脱身？洛阳处比之定州，于杨津，此时更是龙潭虎穴，若非知晓独孤郎对杨津非是心存恶意，此番怕也要将独孤郎归于高欢之流，”轻轻松松一番话，却是如刀子一般刺人，身为阶下囚，还能在高欢与葛荣眼皮子底下做事，杨津一身功勋，的确靠的不是外戚之名。独孤如愿脸色更冷几分，虽然他知晓杨津一贯如此不假，可眼下这等情状，也不代表，他独孤如愿，愿意在一个阶下囚处浪费光阴！还真是，沉不住气啊。难怪那葛荣到如今都没把这独孤如愿放在眼中。独孤如愿，你也的确不负这张脸，空有美貌，而无大脑，杨津坐直了身子，眼中已是一片冷然，“元钊为胡氏傀儡，为帝一日，当是大魏祸端一日，长乐王虽同样为傀儡，但比之元钊，于大魏，更有益处，昔年彭城王元勰其人，有勇有谋，子孙，亦不会太差，只是，若能如高欢这般多几分邪佞心思，在这乱世，倒是更好，太过板正之人，就算熟知帝王策，想要贯彻实施，还得有个过程。”
昏暗的地牢内，此刻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见，清亮的男声虽低，却是字字句句皆分明，独孤如愿依旧面无表情，可紧捏的拳头已泄露太多情绪。独孤如愿，与那高欢，到底非是一路人，不过，比之独孤如愿，那宇文泰，倒是更有几分意思，思及那来来往往地牢数次，此番还隐在暗处看戏的宇文氏小郎君，杨津的眼中亦是有几分兴味，两相制衡，那高欢，日后定也不会过的太顺畅，天下乱，英主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成为天下新主，谁都未可知！“独孤郎请回吧，若是让葛荣知晓独孤郎在此逗留太久，怕是整个武川，都得被祸及！”
“····杨大人保重。”
在今时今日还能说出这话，独孤如愿，你当真够迂腐！“如愿不过是重情，杨大人却是利用这一分情谊兴风作浪，未免有损杨氏英明。”
“宇文将军，许久不见。”
瞧着从暗处走出的宇文泰，杨津的脸上依旧笑容浅浅，“今番高大人肯为宇文将军大行其道，想来宇文将军的礼，也重的很。”
“秀容二字，已足够，大人若真聪慧，今次就不该再多问许多，”将手中之物扔至杨津怀中，宇文泰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厌恶，“告辞！”
沉甸甸的物什，颇能宣告几分分量，杨津慢斯条理将那已蒙尘的珍贵之物收纳入怀中，丹书铁券四字，比之千言万语，可是高贵太多，子之砒霜，尔之蜜糖，如今你等未蒙昧之人，懂得些什么！·············“郎君？”
独孤府邸，书房内，如罗氏手中奉着的汤羹早已凉透，可身边之人却是丝毫动作未曾有，依旧一动不动盯着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沙阵，她知晓今番不该打搅，可是，牙齿紧咬下唇，如罗氏终于下定决心飞快转身，身边之人却是动作比她更快，“阿若，日后这等小事，不必再亲自做，”刚刚还是沉甸甸的物什此刻已轻盈不少，嘴角虽沾有异物却丝毫不减俊美之色的郎君还是如记忆之中一般温暖，如罗氏的脸上却依旧未有多少动容，如今，他夫妇二人如今早已非是当年模样，经历了这许多事，若她如罗氏还如过去一般只是个知道在府中安稳的妇人，可即便知晓如此，对上独孤如愿，她还是难掩悸动。“郎君之小事，于阿若而言却是大事，郎君忧国忧民，阿若所忧心，唯有郎君一人安康，”美丽的大眼中有点点哀愁，独孤如愿亦是叹口气，将如罗氏搂入怀中，他的怀抱不由得紧了几分，“苦了你了，”目光从沙阵中挪回，独孤如愿亦是下了决心，“筹谋多日，今日，早些安歇也无碍，阿若，跟郎君回房！”
“好。”
一男一女两个璧人相携离去，清冷的室内虽空无一人，却也凭空能嗅出几分甜蜜气息，闺房之乐，大抵是能抵消些许哀愁的。若能让如愿此番少几分心思，也算是他这个兄弟，能为他做的了。“元贵引黑獭至此，就为了看这一幕？”
屋顶之上，宇文泰声音冷冷，看向赵贵的眼中也颇有怒意，倒是赵贵仿佛丝毫未觉，依旧是满面含笑，从引宇文泰来此，他就猜到会是这个反应。“听闻那范阳王颇是看好你？”
“男儿志在四方，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婆妈！”
“也是，昔年看好是因着秀容与洛阳还未反目成仇，元氏公主虽尊贵，嫁与权臣爱将却也不可惜，可今时不同往日，以你宇文将军叛将身份，想与金枝玉叶成，”身边之人已杳无踪迹，赵贵的眼中颇是遗憾，但下一刻，这遗憾，已全数变为森冷，“高大人这听人墙角的毛病，怕是与生俱来，赵贵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高大人纡尊降贵至此？”
“宇文泰虽有勇有谋，可耐心二字却是欠缺，于赵将军苦心，虽是理解，但绝非会在此等小事上浪费时间，宇文一族重担，如今皆在宇文泰一人肩上，若有些许休憩，带来的或许就是悔不当初，”高欢笑容满面，丝毫不以为刚刚赵贵的讥讽为意，“不过宇文将军不肯理解赵将军好意，贺六浑却是得拜谢赵将军成全，今番若无赵将军暗中筹谋，那宇文泰与李虎，怕是还未必会轻易，”“够了！”
赵贵一声怒喝，脸色已涨得通红，想他赵贵自认谨慎，今次居然也着了他高欢的道，思及刚刚黑獭的烦闷，赵贵心中颇有些绝望，想武川一镇赫赫豪强，为何居然会出了他赵贵这等无脑之人？秀容今次结局虽注定，可若无他赵贵，拳头暗自捏紧，赵贵立即纵身一跃而下，纸虽然包不住火，可容他赵贵自欺欺人一时，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