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妹妹的出身原本就是个府里伺候人的丫头,可当时谁曾想到她会给老爷做了妾室,现在还成了西院儿里的当家人?”
邹氏一面拿眼睛瞥着张氏一面笑着说道,虽然她说的轻松自在,但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一股嘲讽的意味。张氏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心底有如潮水般汹涌,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没有一丝波澜,“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在挖苦妹妹呢。即使我出身不好,终究还是给老爷做了妾室生育儿子的。虽说我这些年一直被关在西院儿里见不着老爷,但我一直相信老爷看在功儿的面子上心里还是给我留有位置的,如此想着便也没什么了。现如今功儿快要娶亲了,我为人母亲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今后更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了,总算可以一心一意地帮助老爷照料好西院儿的事儿,侍奉好老太太了。”
邹氏本想借着红袖的出身趁机挖苦一下她,不曾想却被她给嘲讽了,便用勺子舀起一点儿蟹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笑着掩饰道,“妹妹这就说笑了,同是自家姐妹,我怎么会挖苦妹妹呢。现如今功儿的亲事快有了着落,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是十分欢喜呢。”
说完便犹豫着对石观道,“只,只有一件,我实在是不知该不该讲。”
还未等石观回话,胡老太太便白了她一眼,以淡淡的语气接着道,“既然不知该不该讲,那就不讲罢。今天好不容易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别讲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吃饭要紧。”
石观放下手中的酒杯,抿着嘴而对胡老太太笑道:“娘,这吃饭固然要紧,但也要人家把话说完嘛。”
胡老太太眼底似一湖深不见底的池水,透着清明的了然:“有时候少说一些话也是好的,话说多了必然是会有所过失的。只是这话说出了你就要多忍着点儿,别又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得清净。”
石观看着胡老太太沉着脸,语气中隐约透着一丝沧桑的威严,心里便隐约有点犹豫。但自己的话早已说出了口,又怎么好收回?只得硬着头皮对邹氏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搁心里藏着掖着的。”
邹氏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微微颔首道:“虽然说亲事不在乎大门小户的,但我们家毕竟是名门望族,一些有损颜面的事是断然不能做的,也绝不允许发生的。”
说着便牵过红袖的手假装关切到道,“红袖姑娘,你是个聪慧善解人意的人,刚才我说的话想必你也是听明白了。我们家虽然不在乎这些大门小户儿之类的,但终究还是要考虑一下周边人的眼光与言辞。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功儿,那请你也为他想一想……即使不为我们石家,也要为他的将来想一想吧……所以说,你刚才想说的还有什么呢?”
红袖听着她的一言一语,心里也是十分的犹豫。她静默着看着身边坐着的这个魁梧俊秀的男人,他出身名门望族,将来前途定是一帆风顺的,以后迎娶哪家名门望族的小姐不行?而自己出身秦楼楚馆,本来在世人眼中身份就低贱,自己又怎么能配的上他这样优秀的人呢?与他在一起,定会使他遭受周边人的白眼与嘲讽,会影响了他将来的仕途。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但如果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影响了他的将来,那自己宁愿选择放弃而成全他。如此想着,她便握紧了石庆功的十指,一根根的与他交握,多了一分无奈与不舍。石庆功感觉到她手指如水般的顺畅,便回首和她相视一笑,淡淡的笑容中透着一丝丝的甜蜜。这样的笑意更让红袖感觉到自责,在心里责怪自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边,更不应该倾尽心意喜欢上他……由此想着,便暗中下定了决心,遽然起身道:“实际上我也并不是什么小门户儿人家的孩子,我是……”许是刚才石庆功已经察觉到她脸色的难看,在她还未说完时,石庆功便也站起身对着石观切切道,“红袖她确实不是什么小门户儿人家的孩子,她是鸣玉坊里的舞伎。”
舞伎?这个词落在石观的耳里只觉得像个闷雷在自己脑袋上炸响,耳朵里脑袋里也都是嗡嗡的响,对他自己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惊人消息,只是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自己虽然曾经想过红袖可能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儿家的孩子,可无论自己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她是一个舞伎,自己儿子喜欢的人竟是一个舞伎?!红袖明明就是丽春苑的舞伎,怎么就成了鸣玉坊里的舞伎呢?坐在一边的石庆克也向他们俩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整个屋子的氛围立刻凝固了起来,静的都能听见每个人鼻孔里喘气的声音。“你怎么能说出来呢?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红袖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像在芒刺儿里滚过一样,毛毛的发痛。“我为什么不能替你说出来,你将来可是我石庆功的女人。如果我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还算一个什么男人!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一切都有我呢!”
石庆功说着便把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慰着。红袖紧贴在石庆功的怀里,听着他心跳声声入耳。也许是感动他刚才在众人面前的这番表态,也许是出于自己内心的愧疚,她的眼里泛起一层泪花儿……邹氏看到这番景象,嘴角更是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只是这次的笑更加畅然了,没有了丝毫的顾忌。她冷笑一声反问着石庆功,“鸣玉坊?看来功儿也是被她给迷惑了,怎么倒说起假话骗起爹来了?你打量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红袖姑娘根本就不是鸣玉坊里的什么舞伎,而是京都第一花楼丽春苑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