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雨声声,听着雨击打着屋檐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如画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这样的夜令她难以入睡。回想起与孙允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回想起自己坎坷的身世,她失眠了,她不知道如果当自己真的确定孙允就是那个杀害花妈妈的人时自己会如何抉择,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枚已经清洗干净的萤晶灯的水晶残片,看着里面被火烧出的碎纹出了神,自己满脑子里都是他,由此想着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姑娘还没睡吗?是不是还想那位公子呢?”
睡在地下蒲团上的祝妈也没有睡着,她侧躺着望着如画轻声问道。“妈妈也没睡呢?是有一点想他……”如画将那枚水晶残片又放到枕头底下闭着眼睛回答着她。“是外面雷响的轰鸣,想睡也睡不着。再者,晚上的桂花糕吃的有点多了,现在肚子倒是有些撑呢。”
祝妈也叹口气,“真不明白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若真心喜欢就在一起得了,何必这样成天你想我我想你的?想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和我那个死鬼老头子在一块儿了……没有卿卿我我,也没有什么亲亲昵昵,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又何来这些多余的烦恼?看着姑娘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担心姑娘会弄出痴病来。”
“痴病?要真得了痴病那才好呢。成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天下任何事情也跟自己没有半丝关系,那才真正的活的轻松吗?”
如画望着绡丝帐顶静静的出了神儿,此刻她的心里也是两相矛盾,只觉生活中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肩膀上,令自己毫无喘息的机会。祝妈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知道她的痛苦,便柔声道:“姑娘也不要如此说。人生在世千千万万种糟心事,你有办法能全都处理好吗?所以说,万事你只能向前看,而不能向后看,宁可向前尝试牺牲,也不要向后退缩绝望。”
雷声阵阵,也如轰鸣在如画心头一般:“是呀,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奋勇上前……”“姑娘快些睡吧,养好精神明天一早还要去拜见尚宫大人呢。”
祝妈说着便合上了双眼,不一会儿便传出了打鼾声。人就像一条生活在池塘里的鱼,生活就好比池塘外面的各种事物。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也改变不了鱼的自由天性,因为鱼知道池塘就是自己的防护地,就像人知道信念就是自己的防护堤,自己最后的堡垒。次日一早,就有嬷嬷内侍带着身穿统一宫装的众人去尚宫局拜见尚宫大人。“咱们这位尚宫大人姓李,名蕴悔,是一个做事有板有眼的人。一会儿见了她一定要有礼数,万万不可坏了规矩。若是坏了规矩被赶了出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前面的康子宣边走边吩咐着,生怕她们出了差错。一众人等刚过了长廊拐角处,便有一名女子趁着康子宣不注意挤进了人群。那女子冒冒失失刚好撞进如画怀里,当她一抬头四目相对时,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是你!”
前面的康子宣听见队伍里的嘈杂便转过身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马上到了尚宫局可要保持着安静!”
如画应声答道:“没事!刚才我脚不小心崴了一下,现在没事了!大监快带着我们去拜见尚宫大人吧!”
看着康子宣转了身过去,如画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切切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好好在宫外面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安雪玫冷笑着甩开她的手低声道:“真是冤家路窄呀!在丽春苑时我们互相谁也没有斗过谁,没成想今日在宫里还能遇见,真是有缘呐!”
“谁也没斗过谁?谁做了什么事情应该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如画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生怕康子宣听见。“做了什么?你不要在这里信口胡说,这是在宫里比不得在外面那般任你猖狂。”
安雪玫瞅她一眼,明知故问地说道。如画对着她冷笑一声,淡淡道,“这么多天没见,果然还是老样子。是谁怂恿杜若溪在花朝节那日动了手脚,是谁挑拨离间我和红袖之间的关系,是谁指使瑞平在我喝的药里下了朱砂,又是谁让我深受朱砂的毒害而不能去参加宫宴?这一桩一件你是最清楚了的。”
安雪玫听着她一一说出,心里也是一惊,难不成她全知道了?由此便问道,“是祝妈告诉你的?可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杜若溪瑞平都死了,即使你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的。”
“你这是算承认了?”
如画意味深长的对着她一笑,“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必清楚。你只知道这是你做的就可以了,你加在我身上那些痛苦,我会一一还给你的。”
“这里是在宫里容不得你放肆。”
看着如画诡异的笑,安雪玫心里也直发毛,她咬牙切齿道。“容不容得我放肆是宫里的事,放肆不放肆是我自己的事。既然上天安排我们在宫里再次见面那就是缘分,”如画打量着伸出手指抚上发髻上的缨络,讥笑道,“对了,你刚才也说是缘分,那缘分到了我们之间的事也该了解一下了。”
“你想做什么?”
安雪玫很是惊惶,忽然间竟有些害怕如画。“做什么你现在不用知道,你现在只需知道风水轮流转这句话。”
如画笑了笑便不再言语。“如画,雪玫,你们俩在下面嘀咕些什么呢?”
康子宣径直走到她们二人面前问道。“我们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前都是丽春苑的老熟人。我们十多天再次见面感到分外亲切而已,便多说了几句。”
如画瞥一眼身边的安雪玫,对着康子宣笑道。“既然到了宫里,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不必急在这一时。”
康子宣说着便又回到了前头儿。安雪玫此时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不知道如画要做什么,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