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上午,太阳还没有到头顶,地上的热气就已经升腾起来了。仙桃山上,漫山的桃花早已经凋谢,密密层层的绿叶之间,隐藏着刚刚挂红的青桃。在山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叶小虎正顶着烈日向着山顶拼命奔跑。一路狂奔跑到山顶之后,他已经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他却并没有停下歇息,而是冲到一棵枯死焦黑的老桃树前,发疯似的用双拳朝着树干猛力击打。随着“嘭嘭”的闷响声如雨点般响起,枯桃的树干上,渐渐出现了斑驳的血迹。可是他却像完全失去了痛觉一样,还是在死命地击打。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小虎总算消耗完了所有的体力,仰头发出了一声狂吼,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他的肩膀渐渐开始抖动,发出了狼嚎般的哭声。“……噢噢……怎么办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叶小虎自从十四五岁起,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可是现在竟然哭起来了,可想而知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就在今天早上,他的父亲叶胜利又晕倒了,虽然没等送医院,就自己醒了过来,但村医说,老叶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去城里做手术!说是做手术,但钱从哪里来却是个大问题!叶父患上的是风湿性心肌炎,目前心脏的主动脉瓣和二尖瓣都已经出现了问题。由于主动脉瓣狭窄,经常会出现呼吸困难、心绞痛等症状,突然昏迷的情况也出现了好几次。要是做手术,大概需要二十多万,就算有新农合报销一部分,但需要自费的部分,对叶家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尽管叶小虎退伍之后,家里经济情况已经稍有好转,但就手边存下的那点钱,还是杯水车薪,必须得另想办法。抹了一把眼泪后,叶小虎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望着天空的浮云,眼神定定地出神。脑中乱七八糟的东想西想,叶小虎总算想到一个主意,那就是把家里承包的鱼塘转手出去,先弄点钱再说。不过想到就算将鱼塘的承包权转出去,钱也还是不够,他不由又叹了口气,寻思着还能不能在哪里去借点钱。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异样香气。这股异香带着点鲜桃的清香,可是又比桃香好闻千百倍,只是闻到那么一丝,就让叶小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心旷神怡。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深呼吸,不想漏过一丝香气,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香气的来源。刚刚一转头,叶小虎惊讶地发现,香气的来源就在他的身后。在他背后早已枯死的老桃树根部,不知什么时候,又发出了一根翠绿的新枝。这根新发桃枝的颜色和周围桃树枝条的颜色比较起来,简直是绿得可爱,就象是碧玉雕琢出来的一样。就在这根新发出的桃枝的顶端,结出了一颗拳头大的桃子,正是从这颗桃子之上,散发出了源源不绝的香气。对于从小就在仙桃山上长大的叶小虎来说,这种枯树逢春的现象并不罕见。可是奇怪的是,现在还是初夏,满山的青桃都只是刚刚在尖顶上挂了一点红色。可这根桃枝上那独独的一颗桃子,却像是熟透了一样,红白黄相间,显得煞是可爱。更让叶小虎觉得奇怪的是,长出新枝的,竟然是眼前这株浑身焦黑的枯死桃树。要知道,这株枯死的老桃,可不是一般的枯树,而是一株雷击桃木!仙桃村里连小孩子都知道,山顶的这株雷击桃木,早已经枯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在仙桃村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里,这株枯树是仙桃山上最早的一株蟠桃,是天上的仙人赴了蟠桃宴后,随手丢下的桃核发芽长成的。仙桃山之所以得名,也正是由此而来。据说这山上满山的桃树,都是这株仙桃的子子孙孙,日久年深之后,这株仙桃已经修炼成精。可就在它将要得道升天的时候,老天爷降下了天雷,将它劈成了一株焦黑的枯树。按说既然变成了枯树,那么要不了几年肯定就会朽烂。可这株焦黑的枯桃却始终矗立在山巅,历经数百年风雨雷电,依旧不朽不烂,一如当初。村里也有调皮的小孩,拿刀斧去劈砍。可就算是刀斧砍卷了刃,也最多能够伤到它最外层的一层老皮,久而久之,村里人也就见怪不怪,由它去了。叶小虎在当兵前,偶然在网上看到过雷击木的介绍。他知道所谓的雷击木,就是曾经被雷击过的桃木、枣木、柳木等等。虽然叶小虎并不信这些,但知道了雷击木的价值,他也打过这株正位于自家桃林的雷击桃木的主意。他想的是如果雷击木真的很值钱的话,那就想办法把它给卖了。就算是刀斧砍不断它,他就不信电锯也奈何不了它!可是后来他又了解到,真正的雷击木是指被雷劈后,还正常存活着的树木,这种树木被雷劈中的那部分材质,才能叫雷击木。如果树木本体已经枯死了,那就不能再归为雷击木了。偏偏自家这株雷击桃木却早已经枯死了不知多少年,而且年年雷雨之时,都可以看到有闪电击中正位于山顶的树干。如今早已经是通体焦黑,找不到一处还完好的木质了。所以失望之下,叶小虎也只好打消了卖掉它的主意。可此时他却发现,这株早已枯死的老桃又萌发了新枝!那是不是代表着,这么多年来,它一直没有真正死去?也就是说,它还是真正的雷击木?尽管心中的理智在提醒着叶小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眼前雷击桃木根部萌发的这根新枝,还是让他打心底地激动起来。不过,眼下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不是这株雷击桃木,而是新枝上挂着的那颗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蟠桃。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小吃桃都吃腻了的叶小虎,此时却觉得这颗蟠桃分外的馋人。他的心里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渴望,想要把它一口吞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