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目光，宝儿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弹弓往袖子里头缩了缩。
半响，杨氏拎着野鸡从地里走过来笑道：“小娘子好生厉害。”那弹弓弩应当是那人给的吧，当真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宝儿将弹弓藏在袖子里，抬手两只手在袖子里相握，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她方才就是脑子一热，这会儿野鸡到手了心里倒是忐忑起来。
“我，我就是试一试。”
杨氏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试一试就中了，可见这准头是相当的好了。
正说着话，张屠户就出了林子，杨氏正要拎着野鸡迎了上去，宝儿却伸手悄悄拽了她一把，杨氏便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张屠户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有说，看了杨氏手中的鸡一眼道：“弄好了就早些回去吧！”
宝儿忙不迭的点头，悄悄看了杨氏一眼，而后上前拽了张屠户的手朝山下走去。
对于她这般主动，张屠户自然是乐见的，唇角勾了勾，满脸愉悦，只是那胡子遮了小半张脸，那点笑意根本就看不见。
杨氏在身后失笑摇头。
回家之后，杨氏将自己掐的花也都送了过来，并着那野鸡一道放在了堂屋里之后就折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多说，就是放东西的时候对着张屠户悄悄的指了指宝儿。
对此，宝儿完全不知情。
连同她昨日采的花儿已经算是不少了，但是她没有地方晾晒，不由得就有些发愁了。
掰着指头想了想始终不知道要怎么跟张屠户开口，她想要两个筛子或者一床竹席也好，只是她觉得有些不好开口，她发现自己好像要求越来越多了。
张屠户将背篓里的东西取出来，半背篓的栗子，然后还有两只已经死透了的兔子，好几只斑鸠，还有好些红彤彤的果子，是熟透了的五味子。
回头便看见她蹲在那里对着几袋子菊花发呆。
伸手将人扶起来道：“怎么了这是？起来，蹲久了腿要麻了。”
果然，宝儿起身就晃了晃，不止腿麻了，头还有些发晕。
两只手本能的拽住张屠户的袖子，狠狠的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然后开口道：“李叔叔说菊花可以泡水喝，还能做枕头，但是要怎么弄，要晾晒吧？但是，但是没有地方。”话到后头声音就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张屠户心里发笑，正觉得这丫头胆儿大了，连野鸡都敢打，回头便又小回去了。
“昨儿就跟孙伯说了，今日他不是没有出去吗？就是在家打席子呢。”他天一亮就砍了竹子送了过去，院子里扔的这些小的是第二趟了。
宝儿闻言就欢喜起来，松了手还没有转身就被那大手又拽了回去。
张屠户将人圈在怀里道：“自个儿偷偷练弹弓了？”
宝儿胀红着脸不敢答话，好像做了坏事的偷儿被发现了似的。
张屠户便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捏，那指腹一侧虽然没有茧子，却比起旁的地方的柔软来说微微发硬，显然是下了不少功夫，偏巧她还捂的严实，连自己都瞒着。
“再打一个给我看看？”
宝儿这会儿心里发虚，哪敢再有旁的动作，低着头看着脚尖。
张屠户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别怕，不是要说你，是我太欣喜太开心了。原本只是拿了给你玩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能这样好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是拿给宝儿玩，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宝儿闻言这才轻轻的嘘了一口气，抬眼飞快的瞄了他一眼道：“其实，其实还是不好，远一点就不行了。”
张屠户却道：“这样已经很好了。”他知道，远近这是因为手上的力道不足的缘故。但是只要有准头在就好。
现在他就想知道那只野鸡到底是碰巧了还是她——
宝儿心里松了口气就拉了他的袖子朝外走。
在院子里寻了几颗石子，估摸着有十步的距离对着那堂屋门口的柱子射了过去，接连三次都打在了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力道太轻，那木头柱子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张屠户的手有些打颤，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觉得另外一样东西可以着手做了。
回头便将这两日带回来的栗子切口在锅里煮了，等栗子熟了，那切口的地方便炸开了，捞起来满满一桶放在屋檐下头，宝儿便拿了小板凳和木盆坐在边上将里头的栗子肉扒出来。
张屠户则拿刀将早上弄回来的竹子一点点修整了，扯了棕毛回来开始搓绳子。屋子里用个竹帘子隔一下好一些，不然总觉得空荡荡的。
他在想，明日是不是要去郡城一趟，再置办些东西。只是他们这群人先前已经置办了不少，就他自己而言，手里已经没有几个钱了。
眼下除了去狩猎拿到山下去换钱，暂时也没有旁的法子，所以，他还是得进深山一趟。
一想着进山他脑子就有些疼，怕是要去好几天，将宝儿一个人丢在家里他实在放心不下。
抬眼看了看在房檐下认认真真掰着栗子壳的小丫头，他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回头去山下找个钱庄取些钱出来，大不了小心一些便是。
看了看日头，已经西斜老远了，他丢下手里已经成了的绳子去了厨房烧水，然后将宝儿打到的那只野鸡烫了，连同昨日那只早就死透被他扒了皮的兔子一起剁了，一锅焖了。
跟宝儿招呼了一声自己出了院子去了孙逸那边。
宝儿见他走了，便将剥好的栗子先送回厨房的案板上，然后坐在灶台后面添火。
她知道自己笨的很，所以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紧着一件事情做好了再说。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自然是做饭最重要了。
饭她做不好，但是添柴烧火这种事情她还是会的。
等着锅里冒出来肉香味儿，张屠户便从外面进来了，看了一眼灶台后面的宝儿道：“方才我去跟孙伯说了一声，吃了饭要去寨子上寻个石匠，你跟我一道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