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一走,宝儿就完全的放开了,挂了袋子在肩膀上将那白色的菊花一朵一朵掐了装进袋子里,杨氏今日也带了布口袋,先前就打算好趁着花期早些将花儿都掐回去的。
宝儿一见着杨氏心里就想起牛老太太说的事情,她是个性子单纯的,心里向来压不住事情,想着这事儿,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朝杨氏身上瞟。杨氏要是一动一抬头她又忙不迭的收回目光,忐忑的跟做贼似的。
几番这样之后杨氏便察觉出倪端来,站直身子将掐的花儿都扔进袋子里,然后笑着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宝儿闻言就跟做贼被抓住了似的臊的满脸通红,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蜻蜓姐姐,我,我想问你个事儿,你,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说,但是,但是不要生气。”
杨氏闻言点点头道:“你问吧,我不会生气。”她也没有那个胆儿生气呀?杀猪的把媳妇当眼珠子一样疼,她还敢跟人家生气,这是找不痛快吗?
宝儿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低头咬咬唇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看的杨氏心头一阵着急上火,磨磨牙主动凑过去道:“小娘子,你,你不会是有了吧?”一定是这样,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不好问的呢?年纪小,皮薄,这很正常。
宝儿闻言抬头一脸的茫然:“啊?有了?有什么了?”
杨氏一愣,自己猜错了?那这小娘子扭扭捏捏的到底是为了哪般?
“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怎么又不问了呢?说呀!”
“那个,蜻蜓姐姐,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过要改嫁!”心一横,一句话跟倒水似的泼了出来,急促的不得了。说完之后眨巴着大眼睛,忐忑而又期盼的看着杨氏。
杨氏一愣,而后哭笑不得,她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怎么会想到突然问这个?”
宝儿张口就想说是帮牛奶奶问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而后道:“就是觉得姐姐聪明能干,生的又好看,不该一直这样一个人。”
说完,有些不敢看杨氏,脸发烫,心跳的厉害,手足无措。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撒谎呢!
杨氏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说实话。这小娘子干净透明的就跟一张白纸一样,真真假假全部都写在脸上了,还骗人?
杨氏就觉得好笑,当下道:“我在小娘子眼里就这么好?”
宝儿忙不迭的点头。
杨氏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宝儿从侧面看过去,一时间晃花了眼,当真是好看呀,和那太阳一样的明艳。
“可是在我眼里,小娘子最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你这么标致的人儿呢!”
宝儿被她这话说的脸滚烫,头都不敢抬了。
杨氏知道她皮薄,也不好再逗她,轻咳一声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替谁守一辈子,这不是缘分没到没瞧见合适的嘛!”
宝儿闻言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姐姐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合适的呢?”
杨氏继续掐花,边忙活边答道:“怎么说呢,人肯定得勤快体贴,长的也得过得去,最好呢是能护着我宠着我的,但是也不能是那耳根子软的。”话毕,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我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些,我都这把年纪了,那还能碰得上这样的男人。可是我又不愿意将就,若是遇不到,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一辈子,落个潇洒自在。”
宝儿张张嘴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为什么她觉得蜻蜓姐姐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呢!
既然自己可以选择,那干嘛不选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呢?
杨氏见她不再追问心里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也不免暗自嘀咕,这小娘子总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自己这个事情,到底是谁来托她问的呢?
脑子里闪现出两张面孔,而后失笑着摇摇头。
宝儿问了杨氏之后就将这事放开了,反正她已经问了,回头寻个时间去牛奶奶那一趟,怎么问的就怎么说好了。
心里的事情放下了,便专心致志的采起花来。将那白色的菊花掐了放进袋子里,那带着颜色的则连枝丫一起折了,捆了好大一捆。
小丫头脸上笑眯眯的,反正今日有人替自己拿东西,那就多弄一点,回头屋子里多放点花儿也好看一些。
摘完了花,张屠户还没有人影,宝儿就将东西放在路边上四处打量。
她占的这个位置,身后下去就是她的小院子,面前下去往左边再走一点就是牛家。脚底下不远的地方是一片空地,里面被修整过,一根杂草也没有,不时的有那小巧的雀鸟落下又飞起,嘴里不知道叨了什么东西。
东张西望的,突然眼睛一瞪,身子一僵,看着刚刚落下来的那只大家伙。
那是野鸡吧?她应该不会看错,张大哥逮过好多回的。
那野鸡也真的是个胆大的,落的地方离她只有几步远。
宝儿心里暗搓搓的就激动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形影不离的弹弓,还摸了一颗她一直都没有舍得用的铁珠子。
其实她眼下也还是舍不得用的,但是她不敢蹲下去捡石头,她怕自己一动,那野鸡就受惊飞走了。
这片地看着是空闲的,其实里头已经撒了麦种,耙子耙过了,却难免有露在外头的,那野鸡就是被麦粒吸引过来的。
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低着鸡头在地里一戳一戳的寻着麦粒吃。
等有感觉翅膀就是扎心的疼,慌乱之下扑腾了好几下,另一只翅膀愣是没有扑腾起来。
宝儿大叫:“姐姐,鸡,蜻蜓姐姐,野鸡!”喊完,还不等杨氏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就朝地里跑去。
只是那野鸡扑腾的厉害,一下子窜出去老远一截,宝儿不敢下手,更不敢去撵。
杨氏迅速回神,快速进地将那野鸡按住,然后才发觉那鸡的翅膀好像伤着了,还伤的挺重。
瞧了宝儿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弹弓弩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