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敲了三下之后,便开了。爷爷的身形紧跟着出现,还是像以前那般健朗,只不过看起来要苍老许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爬满了可怕的皱纹。我才想起来,自己差不多有两年没回去看他了,小的时候就数爷爷最疼我,如今看到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我不禁悲从中来。爷爷真的老了。不过见到我,他还是很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花,连忙要把我迎进去。“小东啊,爷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次回来你就不要走了吧,爷爷年纪大了,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鼻头一阵阵的发酸,赶忙扶住了爷爷伸过来的那只苍老的手掌。才发现,他的手上满是皱纹,就像一段枯竭的老树根,半点儿生气都没有。“爷爷……”我像小时候那样喊着他,突然想哭,却又不忍让他担心,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安慰他说:“爷爷身体还硬朗着呢,不会有事的,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以后就让我来陪着你吧!”
“乖乖!”
爷爷听我这么说,可高兴了,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里走。我进去才发现,爸爸妈妈也在屋里,妈妈正张罗着饭菜,爸爸在看电视。见我进来,妈妈连忙招呼我:“东子,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过不习惯吧?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好吃?”
可不是么,我点着头,又是一阵感伤,虽然看到爸妈也在,我很意外,但是想想也没问题,这里毕竟也是他们的家啊!说起来,上了大学之后,城里的那个家我也很少回了,一年顶多两次。别说爷爷了,爸妈我都没怎么见着,如今一下子看到他们三个,突然觉得亲情的味道好暖心。还是家里好。在外面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只要一回家,统统都被抛在脑后。我都忘了去追究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眼前的幸福总是容易让人冲昏头脑。桌子上全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看着口水直流。说实话,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好好吃饭,如今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里把持得住?我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牛肉,就要往嘴里放。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吓得我筷子都差点儿掉了。谁这个时候来了?我起身准备去开门,妈妈用围裙擦了下手,跟我说,“你坐下吃吧,我去开,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我一瞅桌上小炒牛肉、红烧肘子、还有糖醋排骨就走不动路了,这些全都是我爱吃的菜啊!妈妈说她去开门,就让她去开吧!我完全没意见,爷爷早就热情地帮我夹了一大碗我爱吃的菜。他从我小时候起就喜欢给我夹很多的菜,让我都吃完,说这样才能长高长壮。可惜,我没能如他的愿,虽然吃的很多,却怎么都胖不起来,身高也只有175。但这阻挡不了我爱吃的习性。看着碗里的饭菜,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夹起一块肘子,塞进了嘴里。“咚咚!”
“东子!”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不停,我还听到有个人在喊我,像是廖子康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我老家和他老家其实挨得很近,我们小时候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不过后来他辍学了,我们就没怎么联系。现在我回老家了,他会来,我虽然很意外,但是一想,也在情理当中。只不过他干嘛敲门敲个不停?还一直喊我的名字,他喊丧呢?“冬瓜!”
没有得到我的回复,他又喊起了他给我取的那个外号。一听到“冬瓜”这两个字眼,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禁放下筷子,跟他对着吼了起来:“尿尿炕你给我闭嘴!你再喊我冬瓜,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尿尿炕是我给他取的外号,跟冬瓜对应的,论损人,我从来都不输给他。不过说要把人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还是头一回。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辣了,话一说完,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外面的廖子康大概也被我的喊话吓住了,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世界跟着变得如死一般的沉静。我突然想到廖子康这么着急地来喊我,肯定有急事,赶忙对着在外面的妈妈喊了起来:“妈,你帮小康开一下门吧!”
老妈应了一声,很快回了我:“外面根本就没有人,天都这么黑了,小康怎么会来呢,一定是你搞错了!”
哈?我一脸懵逼。刚刚外面那么大的敲门声,还有廖子康喊我的声音,难道老妈都没听见?我不禁转过头来,问爷爷:“爷爷,是我听错了吗?外面刚才没人在敲门,也没人喊我的名字吗?”
爷爷和蔼可亲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看你就是太累了,才产生幻听的,赶紧吃完了休息去。”
额……我的幻听症又犯了吗?可是刚才我明明很清楚地听到廖子康在外面用力地敲打着门,还很大声地喊我,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是幻听?可如果不是幻听,爷爷和妈妈为什么听不到?难不成他们俩都聋了?我又问了我爸,我爸也说没听到。这是怎么回事?廖子康停下来了一会儿,又开始拍起了门板,并且这次比之前更加用力,让我没办法相信这只是幻觉。我又问了一遍,爸妈和爷爷还是说没听到,他们的听力真的很有问题。我没办法,只好站起身去,自己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爸爸从后面拉住了我,吼道:“别开!外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傻愣愣地看着神情紧张的老爸,又一次被外面激烈的动静打断了。廖子康在喊:“冬瓜,你快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诶?这又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再也出不去?难不成我进的是鬼屋?啊,对了。我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明明在江城,而江城距离我老家坐火车都要一天的车程,我怎么会说到一眨眼就到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