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也就忍了，今天下班一回来又听得他在折腾，现在都他妈快12点了，谁受得了？”
中年男子眼睛里喷着怒火，说着又忍不住踹了一脚门。“这算什么，你们是不知道，我俩昨晚上夜班，今天白天在家休息，结果他倒好，在里面倒腾了一天，吵的我们到现在都没睡一分钟！”
“行啦行啦！你们都站远点！跟这小子废这么多话干嘛？”
刚来的大个子壮汉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三人抱怨，示意他们站到一边后，对准大门抬脚就是一记猛踹。咚——这旧门虽然看上去很老，但坚固性倒也不差，大个子壮汉全力一脚竟是只让其微微发出了一道闷响。踏——踏——不服气的他还欲再来一脚，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拖鞋踏地的声音，当即眉眼一横，停了下来。“我还当你多能耐呢！有种再装听不见啊！”
“这孙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待会儿大家别客气！”
咔的一声，在两名男子的咒骂声中，里面的金属门栓发出了一道清脆的撞击声，而后老旧的木门终是开了一丝小缝，从那里露出了一只憔悴得近乎像死人般的眼睛。被这只眼睛吓了一大跳，大个子壮汉嘴里爆了一句粗话，旋即猛地后退了半步，这动作登时将后面的三人也惊得上身回缩，还以为里面跑出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噶呀——木门缓缓从里面拉开，昏黄的灯光立马射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满面憔容且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年轻人也出现在了四人的视野中。“对……对不起！”
似乎知道几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年轻人先是深深鞠了一躬，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道歉声，而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床角放着的一个旧背包旁边，在里面缓缓翻找起来。大个子壮汉好奇地向房间内瞥了两眼，刚探头进去，一股难闻的闷味儿和尘土味儿立刻灌进了他的鼻腔。“你这家伙是有多久没打扫了？”
用力在鼻子下面扇了扇，男子立马打量起这屋内的情况来，这是一个不足六米的小房间，里面只摆了一架上下床和一张上了年头的老红木桌子，床边的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馒头屑。这年轻男子应该是睡在下铺，上面铺着了一层被压得皱巴巴的纸箱，一端放着一块厚厚的条形泡沫，像是一个简易的枕头，而另一端则是堆着一团新的铁链，上面还扣着一个类似于锁头的电子仪器，依稀可见屏幕中的时间归了零。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大个子壮汉赶忙将头缩了出来，但中途余光却是扫了桌上上方悬着的一面大镜子，而让其感到诡异的是，那镜子竟是反挂着的。“这小子怎么感觉有点邪门儿啊！”
嘴里嘀咕一声，大个子壮汉正欲跟三人说说自己看到的东西，那年轻人似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紧攥着转身走了出来，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安和歉疚。刚刚察觉到对方有些古怪的大个子壮汉一看他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心里不由得暗暗提防起来。然而，不等大个子壮汉握拳防卫，年轻人突然朝他摊开了手，露出了手心里的几团小额纸钞：“对不起，我只有这些了！我马上就离开！”
缓缓吁了一口气，大个子壮汉没有接过纸钞，脸色一板，余怒未消地质问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这大晚上的，要不是我们来，我看你又要折腾上一夜!大家伙儿明天还得去工地上，谁受得了你这么闹啊！”
“对不起，我马上就搬走！”
“这是你搬不搬走的事情吗？就你手里的几十块钱，能干吗？反正我今晚是上不了班了，你说说，怎么办？”
见到年轻人一出来就连连道歉，后面的一名女子当即大起了胆子，上前指责道。“我手里只有这些钱了！可以的话，你们先等我几天，等我赚钱了就来还你们！”
“等几天？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听到有赔偿，另一名女子眼前一亮，当即也凑了上来。“就是！把你手机压在这儿，我俩的工资每天150，什么时候给钱了，就什么时候还给你！”
年轻人眼神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儿后，心虚道：“我……我没有手机！”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啊！这年头就是八十岁的老头子都配了手机，你说你没有？唬鬼呢？”
“我真的不用手机！”
见对方不信，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旋即立刻走进了屋内，将那个破旧背包拿了出来，摊了开来，“我全部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把背包也押在这里！”
一名女子将信将疑地将脑袋凑了进去，在空荡荡的背包里乱翻了一阵，却只发现了一张身份证，一个老旧的MP3，一副耳机以及一张没有塑封的照片。“你叫李越？”
女子将年轻人的身份证放在他的脸上比对了一下，狐疑道。李越脸上异常平静，轻轻点了点头。“这儿不是有个MP3吗？要不先拿着吧！”
另一名女子亦是将脑袋凑了上来，瞄了一眼后目光瞬间落到了那部MP3上，然而不等她的同伴作出回复，李越却忽地脸色大变，飞快将背包紧紧捂在了怀里，急声道：“不行！”
“嘁！你不给我还不要呢？那种老古董现在一分钱都卖不了！”
第一名女子不屑地轻啐了一声，而后一把推开李越，自顾自地闯进了房间，“我在里面拿点东西，这事就算了了，不过房东那边你自己去说！”
“大妹子，这小伙子既然认了错，就得了吧！看他也怪可怜的！”
一直不曾说话的中年男子见到李越惊慌失措的模样，似乎是有些不忍，出声劝解道。“是啊！那房里空荡荡的，你们能拿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几十块钱你们拿着吧！走啦走啦！明天还他妈得早起干活！”
大个子壮汉貌似也动了恻隐之心，一把夺过李越手里的纸钞，强塞到了屋外的那名女子手里。“钱当然要拿，不过东西我们也要，就它了！”
大个子壮汉下意识回头一望，只见那女子将墙上那块反挂着的大镜子抱在了怀里，心里有些别扭的他刚准备再劝说一番，余光却是瞥到了一旁的李越，顿时面色一怔。只见此刻的李越正双目暴凸地盯着那块足足有半米高的大镜子，整个人魔怔了一般杵在原地，嘴巴微微打开，两只瞳孔仿若没了焦距似的，涣散无神，手里的背包也无力地脱落下去，砸在地上，在这幽静的午夜显得尤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