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沉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吓了一跳。马光耀杵在门口,猝不及防的照面,让两人都有些尴尬。“那个……我看你在里面呆挺久的……”马光耀婉转了两句,直接问道:“我闺女自杀的原因?”
郑沉摇摇头:“查清楚原因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恐怕你也不希望我随便糊弄你吧。不过,对马安久这个人,我的确了解一下。”
郑沉突然逼视马光耀:“她儿时虐杀动物这些事……你难道真的不清楚?”
这质问似乎打破马光耀的心防,他嘴唇哆嗦了两下,迷茫的摇头想要缓解紧张的气氛。初见威严的大家长形象不复存在,此刻他仅仅是个痛失爱女,悔恨不已的父亲。“虐……杀害动物这事,我心里有谱……”马光耀最终低下头承认,他因为女儿失去母亲确实对女儿存在补偿心理,所以对她百般纵容:“不过是一些猫啊狗啊的,我也训过她,告诉她这不对。后来家里不再养小动物,她也不闹,我就当这事过去了……小孩嘛……”看到郑沉冷笑,马光耀徒劳的解释:“她后来很正常啊!”
“看了马安久的房间,你觉得呢?”
马光耀随着郑沉的话语转动视线,他扫过半掩的房门。屋内柔软恶心的粉光透出来,让他哑口无言。“我明天再来。”
郑沉不再逼问,直接离开了马光耀家。到了楼下,郑沉回头望了一眼,马光耀家的阳台有人望向他,看不清楚是谁。“FLAG真的不能乱立啊,事情又变得复杂了。”
郑沉有些疲惫,刚才在马安久的记忆里被袭击了一下。精神疲惫比肉体疲惫要沉重很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悠到马安久跳楼自杀时跌落的花坛处。郑沉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为剑,在虚空中划出圆形,观想中能量切开物质世界的屏障。郑沉透过圆圈看去,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四肢扭曲的躺在花坛里。周围全是淡紫色的光痕。这就是马安久死后留下的能量痕迹,黑色影子是尸体,而紫光则是残留的血迹。姿态看起来没有异状,不像是人推下去或者扔下去的。郑沉叹了口气,“还是回去休养一下再说,脑子都快停转了……”他朝大门口走去,迎面而来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是散步归来。老太太碎碎念的嘱咐孩子,“小心点,诶,这可是石头路啊……摔上去可疼的嘞。”
“小小,乖乖……”郑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突地停下脚步,他双眼失神的追随女孩的笑脸。不由自主的重复着:“小小?”
他在路灯旁站住脚,不停地念叨着叠音的名字。两个老人闻声回头看了眼郑沉,然后拎着孩子疾走离开。“叠声词啊,还有甜甜。”
郑沉若有所思:“长辈经常给孩子起一些叠声词的小名。”
他想起什么,右手在上衣兜里摸索两下,掏出来一张纸条。这正是从马安久房间天花板发现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很多字母“A”。当时郑沉判定照片后的字母“A”是形似字母的灵魂大三角封印,却忘记这张纸条上也写着很多莫名其妙的A。“仔细看看,和照片后面的写法不一样。不是一笔画的,是英文字母的写法。可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啊?”
郑沉再次检查纸条,确认这就是一张普通字条。没有密文,没有隐形墨水。那照片和字条上的字母用途是不是不同的呢。难不成只是恰好相似了?这是马安久在写小名?可她为什么要把东西藏起来。郑沉百思不得其解,他眉头紧锁的拿出手机,想要问问朋友。可雨刀行踪不明,淮花忙着找他。波波……郑沉快步离开紫荆小区,回到祖宅。这中间他一共打给波波十几通电话,全是无人接听。再打给淮花,是关机。一种无由来的烦躁笼罩郑沉,谜谜谜,全都是谜题。郑沉起身倒杯茶,夜风扫过他背部时,传来一阵黏腻的凉意。他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竟然汗湿了上衣。走进卫生间,郑沉下意识后退一步。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装修的祖宅,尽是些奇怪的设计。马赛克的瓷砖被切割成10乘10厘米的大小,组合在一起好像电视噪点。郑沉原本就心烦意乱,一眼看过去双眼发花,四周的墙壁如同液体般流动。打开水龙头,洗手台对于成年人来说过于低矮窄小。郑沉需要竭力弯腰低头,避免水花溅出。地下河的冷水冲去他的燥意,冻结成一丝不安,沉甸甸降临。郑沉抬起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他错开眼神,胡乱擦干头发和脸颊。从下,他就十分讨厌照镜子,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过度发散的想象力。每当他照镜子时,总觉得镜中人是那么陌生,怎么看都不像自己。而且离镜子越近,镜中人离这个世界也越近,甚至是紧紧贴在物质世界的边缘,下一秒就要从中钻出来一样。当然,在神秘学中,镜子的确是一件危险的东西。涂黑的镜子可以用来召唤恶灵,而正常的镜子则可以打开通道,阴间和阳世的通道。而一些女巫也习惯用透过净水和镜子的反射,来探查中间世界。避过直视镜子的视角,郑沉把毛巾搭好,就在他转身出去的刹那。也许是人类的好奇心在作死,他情不自禁的窥视了眼身后的镜子。咣的一声,木门狠狠撞在墙上。郑沉火烧尾巴一样撞在木门上,他紧紧贴在上面,甚至顾不得去扶倒在洗手台上的杯子。刹那间,汗腺分泌大量冷汗,来平复狂奔的心跳。郑沉屏住呼吸,他只觉得哪怕呼出一口气,心就会随着空气从嘴里跳出去。刚才的余光绝不会是错觉,郑沉分明看到镜子里的他没有随自己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向他。他窥视的一瞥正好与镜中冰冷的视线相接。“不是错觉?”
郑沉伸出手臂晃了晃,镜中人做出镜像举动,一切正常。客厅里铃声响起,单调的曲子短促的提醒他回神。郑沉拍拍镜面,长吁一口气,扶起刷牙杯,关上木门。手机上显示着波波的名字,但等郑沉接起电话,对面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