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难灭,此情难忘,此忆最相思。“一别多年,阿越竟然连我也认不出了吗?”
女鬼伤心的样子与季若兰并无二般,可是齐越就是知道面前的女鬼根本就不是季若兰。女鬼眉眼一转,狠狠的往后退去,一不小心竟然撞在了身后大树的符咒之上,那一双美目顿时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楚楚可怜。“流欢,救我,阿越他发了狂不认得我了,他要杀我。”
女鬼双手捂住胸口,不住的咳嗽着,那一口鲜血竟逼真得好似活着的那般。季流欢看了一眼在墙角渐渐蜕化成噬情蛊的齐越,又看了一眼在那颗梨树下不断苦苦哀求的和季若兰百分百相似的女鬼。他在犹豫,齐越从不曾主动蜕化成噬情蛊,除非他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是他的阿姐怎么会在消失了那么久,他苦苦寻找了那么久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回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季若兰?而不是季若兰的幻影?他久久的不敢上前,齐越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他该怎么办?面前的女子真的是他思念已久的阿姐吗?“流欢,难道连你也不认得我了吗?还是你早已忘记了当初落子涯上说过的话了,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那么我还是离开吧!”
女鬼哭哭笑笑的样子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她那欲拒还迎的手段更是比常人高了一个层次,单单看她黯然神伤的背影,就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动容。季流欢不自觉的飞跃而来,紧紧的将那女鬼抱进了怀中,顿时,女鬼便被季流欢身上梨花的香气紧紧包裹。“阿姐,别走。”
季流欢的目光在女鬼的脸上停顿,仿佛就像在看一件稀世之宝那样,一别多年他总算是再次见到了季若兰,他又怎可能轻易放她离开呢?而此时,女鬼低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得逞的笑,只要搞定了季流欢,他齐越再反对也已经是于事无补,这一场战争她已经注定了是一场胜局。而当齐越慢慢恢复人形的时候,女鬼已经寻了借口与季流欢一道离开。说实话若不是逼不得已,女鬼也是不忍心伤害齐越的,毕竟她爱的人也只有他啊。“流欢,不要……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不是……若兰。”
最后的那句若兰,齐越说得有气无力,他的身子已经被那女鬼迫害了许多,若是再不安心修养,他今后的很多年就只能以噬情蛊的姿态存活于世。齐越的警告最终直到他再次化成噬情蛊也没能传入季流欢的耳中,季流欢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会知道,齐越会因为对季若兰的一个承诺而真的甘愿命丧黄泉。……季若兰归来的许多天季流欢再没有看见过齐越,四合院中也寻不到一丁点噬情蛊的下落。季流欢曾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齐越才匆忙离开,因此他对于齐越越发的愧疚。说来奇怪,自打季若兰回到四合院后,季流欢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个有关她的梦,反而时常会觉得倦怠。起初他只以为一切是因为阿姐归来后自己的心定了下来,所以才会将多年来的疲倦一一展现。可是一切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样,他的心每一日都空落落的,就算季若兰日日相伴,依旧不能减少分毫。他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未能找到,就像是许多年前他失去季若兰的时候那样。“流欢,听说长陵的花开了,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
“流欢,你想吃什么?要不我替你做一份阳春面好不好?”
“流欢,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瞧,明明季若兰就在眼前,他却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细想之下却又分辨不出,难道一切真的是他自己多想了吗?他的阿姐似乎有哪里不同,可是明明都是一样的容貌,明明都是同样的身形,难道这世上还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他不相信,季若兰在这世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又怎么会有人和她相似呢?季流欢摇了摇头,他努力的甩掉脑海中对于季若兰的猜测,他拼命的告诉自己,面前的鬼魂,都是因他而亡,他的阿姐穷尽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护他周全,他又有什么理由对她妄加猜测呢?季流欢最近总感觉身心俱疲,劳累不堪,似乎大限将至的感觉,而季若兰呢,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依旧每日做着可口的饭菜,每日说着甜蜜的情话。“你走吧!阿姐,不要再待在这四合院,我已经不想看见你了。”
季流欢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怜惜,也许这是对季若兰最好的结局,他死之后连能不能成为鬼魂都是难题,又怎么能够成为季若兰的拖累呢?季流欢不断的在心中呐喊,走吧!离开这里吧!只有离开了这四合院,你才不会有累赘,阿姐,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不要再回来。然而出乎季流欢的意料,季若兰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在听到他的这段话时,顿时面如死灰,就连她手上那涂着蔻丹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为什么?流欢,为什么你要赶我走?”
她的表情恰如其分的充满着委屈,那张未着色彩的唇被她用牙齿硬生生的咬成了鲜红色。她以为她的计谋已经被季流欢识破,所以她想要用一出苦肉计来挽回。她的发丝在风中不断飞舞,那张牙舞爪的银色头发竟有些决绝。“流欢,你若真的看不惯我了,便用当年我教你的那招,将我打个魂飞魄散吧!反正和你分开和让我魂飞魄散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双手大大的张开着,似乎真的要迎向死亡的怀抱,她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闭着,尽管此刻的她,内心是害怕的,她害怕这个已经快要失了一半法力的除妖师,会真的将她一分为二,让她永不超生。可是出乎意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季流欢的眼中冲刺着犹豫与无奈,他怎么可能亲手伤害他爱慕已久的阿姐,明明这都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罢了,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只是从今往后不要再每日的看着我了。”
季流欢虽然心生不忍,但依旧说出令人伤心欲绝的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缓缓转身,再次进入他的房间之中,而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他进入房间之后,再次将那一缕发丝从箱子里取出。如今的他所有的话都不敢对着阿姐表达,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将这缕发丝,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静静的感受曾经属于季若兰的那一份温度。这一夜,季若兰再没有踏进季流欢的房中,她只是紧紧的看着那一盏季流欢屋中燃起的蜡烛,这一次,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她相信只要再过些时日,她必能再次打动季流欢的心。虽然季流欢这次的举动十足的怪异,令她都险些露出破绽,可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将季流欢杀掉,因为只有季流欢死了才不会有人阻止她和阿越。只有季流欢死了,季若兰的行踪才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她要他们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在错过中轮回,永永远远也不会相见。从前她与阿越尝过的痛苦,她也要季流欢与季若兰加倍偿还。季流欢这夜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的景象,那个时候苏家所有人的鲜血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经久不散。只有他与苏醉酒被季家赶来的人拼死相护,也是在哪个时候他见到了稚气未脱的季若兰,那一刻的季若兰真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令人神往。那一张明明是一脸稚嫩的脸,却装着老成的腔调,一脸鄙夷的对着他说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苏家白子,你日后的身份是季家除妖师,无论日后的你是否学有所成,都将对季家忠心耿耿,不得存有二心。”
那一双纤长的手指从苏家众多长辈的尸体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季流欢的身上,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是季家最厉害的武器。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深谙一个作为除妖师的天职,她的老练他望尘莫及,她的冷淡,他深表同情,就连得知她的境遇,他都有些不深唏嘘。若是当初的她没有装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想他会在更早之前将她深埋心底。尽管当初的他也是对季若兰心存感激,但那不是爱,究竟是何时才彻底的为她沦陷的呢?也许仅仅是她不胜酒力,醉倒在他的房门前,大声喊着爹娘回来的时候。也许比这更早,大概是她因为他偷了季家族亲的馒头而自愿为他受罚,险些丢掉半条命的时候,但无论何时,季若兰的影子从他懵懵懂懂的幼年时代都紧紧的跟随着他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