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凉薄,何处取暖?季檀被驱逐出季家,不过片刻功夫便人尽皆知,季家之人不乏有为其求情者,不过都被季家族长一一挡了下来。季流欢面无表情的站在季家大堂内,看着季家一众人等互相责骂,为了一个季檀吵得不可开交。其实季家并非对季檀此人刮目相看,季家看中的不过是他手上那些用怨鬼炼制的法器。虽然季家也是名门大派,嘴上也说绝不用怨鬼炼制法器,可是季家除妖师手上的法器钧由怨鬼炼制而成,虽非亲手炼制,可的的确确是存在着的,所以又有多少人会信守常规呢?众人为了除妖师这一名号可以做到,毁亲族,灭爱侣,纵然挤破了脑袋也是在所不惜。再说说季檀离开季家的日子吧!他又一次来到那林中深井边,沉默的注视着那一潭被馨兰血肉所浸染过的井水。那井水许是因馨兰血肉常年浸染,变得恶臭不止,虽然馨兰肉体已消失不见,可那一股恶臭却经久不散。井中的蛇虫依旧聚集,就好似馨兰的血肉还在井底。季檀望着那谭井水,慢慢靠近直将那蛇虫吓得一哄而散才离开了这里。……季家。众人终于从那场口水大战中歇下了,没有了谩骂之声的季家仿佛安静了许多。季流欢无心驻足观看便早早的回了居住的庭院,庭院中他将馨兰自那发丝中放出,细细的为其查看伤势。馨兰的伤本不重,本不至于魂魄飞散,可症结在于馨兰的心伤,她与季檀那段可歌可泣的过往,正是她深陷其中即将魂飞魄散的源头。季流欢自屋中取出一枚噬情蛊,将其捏破涂于馨兰的伤口处。想当初这噬情蛊还是季若兰在时遗留下来的,原本是用来对付齐越的,可如今却用在了馨兰的身上。馨兰心口处的伤已恢复彻底,可脸上被怨鬼吞噬的容颜却再不能恢复如初。季流欢看着面前的馨兰,脑海中不禁浮现季若兰的身影,他想他这辈子大约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傍晚,季流欢假借询问噬情蛊之事往族长居住的清幽阁而去。季流欢来到清幽阁时族长并不在其中,阁中所有并未翻动,那置放笔砚的桌上还留着一副字画。画上画着一女子,那女子平躺在地上,一袭白衣绻染成刺目的红色,若细看还能将女子胸前那细小的虫子看得一清二楚,在画的右上方还有几个小楷上书季若兰已死,季家再无威胁。季流欢看着那幅字画就像看到了落子崖上的季若兰,当日季若兰身死之时就如这画像一样。只怕季若兰的死跟齐越并无太大关系,想要她死的人,是她一心相护的季家,是她拼了性命也要让其荣耀光大的季家啊!季流欢此时只觉得胸中怒火冲天,想要杀神弑佛,若是可以他真想问问季家这群狼心狗肺的人,他的阿姐何时对不住这整个季家?只不过片刻之后季流欢又冷静了下来,为阿姐报仇之事他早有预谋,根本不急于这一时。恰巧此时屋外传来季家族长的声音,季流欢四处查看,终是躲在了房梁之上。……“我只怕季流欢此次归来,是来者不善,毕竟季若兰那丫头可是将季流欢视作至亲阿!”
清幽阁的房门被打开,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进入其中,他的身后跟着一人,那人郝然就是被驱逐出季家的大长老季檀。那老者身份不用言明也可知道是季家族长,方才开口的也正是他。“怕什么,那贱丫头已死我就不信他季流欢能翻出天来,再说,如今你我唱的这出双簧,只怕他季流欢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那贱丫头的死会和你我有关。”
季檀一挥衣袖,转身便坐在了这清幽阁的桌椅上,说出的话令人深恶痛绝,他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一抹不屑。“话虽如此,可季若兰难道就不会告诉季流欢噬情蛊之事吗?”
季家族长语含担忧,对于季流欢他是再清楚不过,若是他得知季若兰的死,根本与噬情蛊毫无关系,想必会累及整个季家吧!“噬情蛊之事你我都相知甚少,那贱丫头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一定能全部查出,我最担心的倒是那个齐越,他虽是噬情蛊所化,可是对那贱丫头却极为痴情,他能因为那贱丫头对季流欢三番四次的手下留情,若是被他知晓季若兰的死根本与他无关,难保不会对整个季家不利。”
季檀话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是啊,他们只顾着对付一个季流欢,却忘记了还有一个噬情蛊的化身,齐越,对付季流欢可谓轻而易举,可若对上齐越他们又能有几分胜算呢?季流欢在房梁之上待了近半个钟头,季檀与季家族长依旧没有思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有一人在屋外求见,二人方信步离去。季流欢在这房梁的半个钟头可谓是煎熬,试想谁能了解,亲耳听见仇人亲口承认杀死自己心爱之人的苦楚。若他不曾回季家,是否就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他不禁心痛难忍,原来亲自面对仇人却不能手刃是那么煎熬的一件事。不过来日方长,他相信手刃仇人的日子不会远了。季流欢失魂落魄的回到居所,此时馨兰已经彻底苏醒,她用一张面纱遮住了被怨鬼吞噬的半边脸,生怕一个不小心吓坏了季流欢。馨兰现在的心情并不比季流欢好多少,毕竟季檀这块心病一时半刻并不能消除。原本馨兰也以为被季檀拿去心脏后她会恨不得杀了他,可她最终不过太高看自己,若非此事,她定然不知,自己会对季檀余情未了。而季流欢脑海中还残留着季檀与季家族长的对话,使得他竟然不曾发现馨兰已经苏醒。“你去了哪里?”
馨兰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季流欢,杯中茶水滚烫,顿时将季流欢的手指烫的一片通红。……“我去了清幽阁,亲耳听到了季檀和族长对话!”
季流欢悠悠叹息,对于馨兰他是多了几分怜惜的,毕竟她与阿姐实在是太过相似。虽然她们样貌不同,可那份孤傲却是旁人学不来的。“季檀?他不是被驱逐出季家了吗?难不成他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所以回来了?”
季流欢看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茶水,而后摇了摇头,馨兰对于季檀当真是知之甚少。“那只是季檀与族长的一出戏罢了,他们要的不过是让我步阿姐的后尘,任他们摆布。”
季流欢不经意间想起阿姐过世时说的话,她说季家从不是良善之辈,更不可能不求回报的救人于水火。是否在那个时候阿姐就已经知晓,季家已经容不下她。季流欢这夜辗转难眠,脑中似有无数个声音再对他说不要回季家,不要回季家……那声音就像魔障一般,搅得他睡意全无,他索性起了身,在那庭院中走动。此时季家人已进入梦乡,整个季家只余下季流欢一人,和馨兰一鬼尚算清醒。季流欢行至庭院的东侧,那里有一池湖水,湖中锦鲤跳跃,在湖水的倒映下,隐隐可见挂在天边的一轮残月。他不经意间忆起多年前,也是这一时节,季若兰每每在夜里无法入睡时,总是偷偷的跑进他的院中,将他唤醒,让他陪着她一起失眠。如今这番光景却再无一人可与他对影成双,其实在多年前季流欢便爱慕季若兰的吧!不然又怎会任由着季若兰胡闹却无半分恼意。只是后来齐越出现了,所以他便以为季若兰对他只是姐弟之情,全无男女之爱。事到如今他悔不当初,若是早知齐越与他一体,若是早知季若兰倾心的本就是他,那么他便不会拘礼伦常,定要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季流欢站在这湖水旁许久,不禁困意上来,便回了居所。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季若兰,她依旧一袭白衣沾地,墨发如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可是转眼间又消失不见。……馨兰这边,也是难以成眠,虽说鬼魂不安睡对身体也无大碍,可是对于雏鬼而言必要的修养还是需要的。只是如今她一闭眼脑中闪过的只有季檀那一张无心无情的脸,以及伸向她心脏的那一双手。也许是习惯了从前那个虽不喜她却能做到对她温柔缠绵的季檀吧!乍然之间换了一副嘴脸,还是让她心惊万分。直到今时今日她依旧不敢相信她爱慕了那么久的男人,是如此的薄情寡义。馨兰心里不愿承认季檀是这样一个人,于是她趁着月色打算去寻找季檀,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她知道季檀此时定然在季家,按季流欢的说法族长与他只是做戏,那么定然也不会真的将他驱逐。馨兰来到季檀的住所时,季檀房中已是漆黑一片,她入得其内,看见了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季檀。季檀似乎十分痛苦,嘴里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架势似乎是犯了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