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把姜以安露出的一丝感伤之色收入眼中,与她碰杯,笑着说∶“今日休沐,怎么聊起工作了?你就静心养伤,其他事交给我们办。”
姜以安说道∶“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早做打算,这点小事不费心神。”
她在琅国的一些事,如果她不说,他们就不晓得。就拿苏德和孟和举例,在外人眼中他们水火不容,苏德欲除之而后快,实际上却是苏德同情这个弟弟,暗地里多次护住他的性命。还有北堂煜为斩草除根,把手伸到北晞国之外,试图斩断北晞国前朝皇室血脉一事。如果不是了解北堂煜的为人,姜以安也不会把孟和遭到刺杀的事想到他身上。
如果孟和的打算真如他们预想的那样,有尉迟长敬和黎时镜在,姜以安相信他们能顺利化解。 “狐狸,我很好奇。你现在位高权重,好多人眼中的香饽饽,就没有媒婆上门给你牵线?”尉迟长敬呛了一口酒,拿抹布擦了沾酒的桌子,说道∶“突然想起来,永明王邀我今日去他府上赏梅,先行告辞了。”
说完就匆匆起身离开,自动忽视姜以安笑眯眯打探他的眼光。 人一走,姜以安开始八卦,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烂桃花?”
轩辕澈微笑着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有一个。听说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对他一见钟情,每天想方设法翻自己的墙去见他,在他府门前,当着上门的媒婆的面,拍着胸脯说‘左相大人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抢走!’,然后赶跑了求亲的人。”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尉迟长敬是大名人,这种事应该闹得人尽皆知来呀!可她回到烨京几天,竟没听说过。
“他派人散播此事是谣言,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又被连夜送回了乡下老家,所以没多少人相信。不过,那姑娘好像回来了,所以长敬刚才会失态。”尉迟长敬长得端正,年少成名,现又身居高位,引得不少闺阁女子倾慕,也是很多人的梦中佳婿。如果不是有护卫拦着,家门槛都要被踏破。千防万防,突然出现一个胆大又热情如火的倾慕者,他虽明确与那位姑娘说明自己心中无意成家,但她表示自己等得起,会等到他改变主意的一天。尉迟长敬到底还是年轻,不懂得如何妥善应对。 姜以安捧腹大笑,没想到看起来文绉绉的尉迟长敬还有这种艳福。不过她很快乐极生悲,因为笑得太厉害,连着咳了好一会。 轩辕澈慌忙起身想帮她拍背顺气,她抬手阻止,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喉。 他悻悻回到自己的位置,两人陷入一种难以明说的尴尬境地。 姜以安埋头吃完两碗芙蓉羹,嘴巴停不下来,盯上轩辕澈手边刚开封的烤肉和叫花鸡,主动打破他的沉默。 “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如果来这里只是为了送酒和吃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刚刚还一脸失望,现在却带着微笑问∶“你希望我走吗?”
这看起来很温柔的笑容怎么带着一种阴森感?姜以安迎面感受到一股寒气,移开目光,说∶“这些东西我也吃不完,你帮我解决一点。”
“恭敬不如从命。”
在安逸的闲暇时光里,两人面对面坐着,围着炉火侃侃而谈。姜以安滔滔不绝讲述着精彩绝伦的旅行,路上看到的美妙风景,说累了就听轩辕澈讲述她离开的几个月里烨京城的有趣传闻。 分别前,姜以安把一个紫檀木盒子递给轩辕澈,说道∶“劳你帮我转交给林钰。”
“里面装的什么?”
他知道林钰出宫找过姜以安,两人还相处了两个时辰。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不提及这事,一是姜以安能化解林钰对她的妒忌,二是他们都理解林钰的动机。 姜以安微微一笑∶“这是我做的心想事成符,保平安的。差点忘了,把你的双鱼玉佩给我一下。”轩辕澈把腰上的双鱼玉佩递给她,问∶“你要它做什么?”
她没回答。只见她手中泛起的淡蓝色荧光一点点融入到双鱼佩中,玉佩的光泽变得更加明亮,鱼纹也变得更加鲜明,仿若鲜活的鱼儿一般。 “好了。”
姜以安把双鱼佩交还给他,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往里面注入了一些灵力,但凡它接触的东西,所有的毒物都不能侵染。也就是所谓的,百毒不侵。”
“这么神奇?”
“也没那么神奇,这仅限于化解吃进去的东西里的毒。吃之前担心有毒,就拿它拌一拌。”
“那你怎么不用勺子或筷子作为容器?”
轩辕澈知道玄空皇族能使用灵力解决一些常人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待在修罗阁的那段时间里,姜以安就在学习如何往普通事物中注入自己的灵力,让承载有灵力的容器具有特殊功能。
姜以安翻了一下白眼∶“你不可能外出游玩也贴身带着餐具吧?”她虽然是个吃货,但也是有点艺术品味的。
实际上,她还在玉佩里做了点手脚,一旦他处于生死攸关之时,这玉佩中的灵力就能护住他的性命,同时也能让她感知到他的危险处境,动用存储在里面的一缕神识帮他化解危机。 如果她此时的修为更精进的话,这注有灵力的玉佩还能护住佩戴者不受毒气侵染,祛除厄运。 轩辕澈想想也觉得她言之有理,笑了笑说∶“也是。”傍晚,冬儿一路哼着愉悦的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踏进姜以安的房间,兴致勃勃地想和她分享同云嘉虎赏花的喜悦,但一进门就看见她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冬儿唤来黎时镜,指着院子里开得十分艳丽的红梅树和长得繁茂苍翠的竹子,问道∶“黎先生,你今天特地派人移栽了好看的红梅和竹子到院子里供她解闷吗?”
“没有。”
黎时镜望着院子里除了显眼的红梅和竹子,还有长势繁茂的杂草。明明前两天她刚锄过草,怎么今天就长得这般快了?着实让人怀疑。
冬儿又提出自己的疑惑∶“一般这时候,她肚子早饿了,不可能睡得这么早。”冬儿正要为姜以安把脉,一个黑衣男子端着一碗药进来。她看清高挑男人的脸,回想了好一会,迟疑地问∶“你是风兮?”
风兮比姜以安大两岁,是年轻一辈中天赋仅次于她的杀手。冬儿在无忧城时远远看过他两次,因时常听姜以安烦唠这个最大的对手,所以她比较在意他的长相。
风兮点了点头,看到姜以安躺着,旁若无人地拔出脚上的匕首,在冬儿和黎时镜的惊讶下,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执着匕首直直刺向姜以安的脑袋。 匕首将要刺到眉心,姜以安迅速拿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两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拿武器刺向同僚还依旧面不改色的风兮,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改改叫人起床的方式嘛?”执器有力,看来是好了不少。风兮收回匕首,把药碗递给姜以安,然后坐在炭盆旁,掏出怀中的密函给黎时镜,说∶“在她养伤期间,由我护她周全。另外,阁主有令, 要她迁至烨京郊外二十里的桃花山谷休养。”
姜以安喝完药,带着一张苦脸反抗∶“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听,我就要在这里休养!”
风兮不为所动,坐下来和黎时镜喝茶。 冬儿拍了拍姜以安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安心听话,想我了就等伤好了再回。”
说完,就出门去准备晚饭。
风兮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一向奉行阁主的命令,认识的人都得给他面子。姜以安曾与他一起修行半年,因而得到了他的一些特殊对待,就比如,拿匕首刺头的叫醒方式。 姜以安气鼓鼓地坐在他旁边,把他的茶一饮而尽。 黎时镜故意无视她小家子气的泄愤,给风兮倒了一杯茶,问∶“阁主怎么派你过来了?”姜以安也好奇,轩辕澈走后,她因为强行动用灵力,使得自己内伤加重,吐了一口鲜血才缓解胸闷的症状,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个人影,直觉告诉她来人没有恶意,才放心倒下。 风兮回道∶“可能是我离这里最近。”
姜以安遭灵力反噬,最快的治疗方法就是吸收灵力。仅靠周围稀薄的灵力不足以治好内伤,还需连续喝一个月的补药才行。而风兮给她输了一些灵力,再喝几天补药,差不多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姜以安发觉不对劲,问∶“我的伤没那么严重,为什么还要派你过来?”
大哥又在谋划什么?风兮是修罗阁顶尖杀手,派他护着,就坐实了她目前没有自保能力一事。 风兮没回答,她又问∶“又要清理门户?”
风兮回了两字∶“不知。”
阁主只说护她到痊愈之日,然后把密函交给黎时镜即可。他虽猜到阁主的意图,但解释起来费口舌,不如让她自己猜。
姜以安转头问黎时镜∶“密函上写的什么?”黎时镜煮茶前就把密函烧掉了,所以她没看到内容。 风兮冷淡地说∶“如果能告诉你,那就不是密函了。”
黎时镜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不会告诉她密函里交代的事。姜以安撇了撇嘴,密函一事暂且作罢。 第二日,姜以安接待了两位稀客,楚思墨和楚思梦两兄妹。 自从知道云羡风和上官乐菡定亲后,楚家人都以为她定会大闹一场,因为她曾为了取消与云嘉虎的婚约,在定亲当日跳湖表明自己的决心,所以楚父楚母派人看紧了她,并搬走她屋里所有的利器和瓷器,请她的闺中好友到家劝慰。但楚思梦听到消息后,只是出去了一次,就自己一个人待在闺房,不似往日活蹦乱跳,也不哭不闹。 楚思墨前些日子无法照顾亲妹妹周全,现在有心思管这事了,就带她出来散心。途径清韵书院,顺道过来拜会黎时镜,偶然遇到冬儿,就与她一同见明日即将离开烨京的姜以安。 他们进屋时,姜以安和风兮正在剥竹笋,竹笋起码有一篮筐的量。 冬儿惊讶,问姜以安∶“你从哪里采的竹笋?”
听厨娘说,要等到烨京这边的竹笋至少还需要一个月。
姜以安笑着说∶“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长了好多,就和风兮一起摘了。今天就吃竹笋炒肉和竹笋汤,再留一些做酸笋。”说得冬儿都有些流口水了,光看硕大的竹笋上光鲜的色泽,就能想象到美味的竹笋大餐了。再转头看院子里,昨天还开着花的红梅树已经结满了果子。 冬儿不由得发问∶“你昨天下午做了什么,让院子里的东西都提前结果了?”
“风兮带了些药,听说能让果树快速结果,我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行。”
姜以安朝风兮使了眼色,风兮冷漠地点头。
其实这是因为风兮昨天清理姜以安吐在地板上的血,然后把染血的水洒在了院子里。没想到她的血中带着浓郁的灵气,滋养了院子里的植物,又因为昨天晚上姜以安闲来无事除了院子里丛生的杂草,红梅树和占了半个院子的竹子的长势才如此惊人。 无忧城有人一直在调制能增加粮食产量的东西,所以冬儿没有怀疑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