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风气(1 / 1)

“记得回去吃点东西消消火。”

姜以安跳下马车,转头对生着闷气的长风说道。从听到姜以安要安排陈氏姐妹给罗国公主当护卫起,他就时不时哼唧两声。

长风道∶“她们年纪还小,你就不怕她们出事?”

姜以安冷漠地说∶“我花钱买你们回来不是因为你们可怜,也不是我发善心。我教你们习武学医,都是为了你们能为我所用。我选她们自有我的道理。你若是闲得无事,可以去军中历练,或是进入秘事处,当一名暗卫。明日早朝告诉我你的决定。 ”

陈氏姐妹年龄小,加上面容纯真无邪,能让人放下戒备,也就能顺利打进罗国和亲团内部,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且她们都一个学医,一个练武,性格上恰好互补,把事情交给她们办,姜以安也放心。

罗国和亲团进入烨京城前,陈氏姐妹用苦肉计成功获取罗国公主赫婉莹的同情,两人又殷勤示好,很快得到了赫婉莹的信任。

金銮殿设宴招待和亲使团,姜以安姗姗来迟,宴会开始才到场。

楚思墨作为新晋翰林编修,持着酒壶和酒杯,笑盈盈到刚坐定的姜以安面前敬酒,姜以安礼貌回应,小声问∶“你干嘛?”

“右相大人可看到罗国公主带来的三万藏书?族人正在商议扩建族中藏书阁,故属下想摆脱右相拨一笔款。”

姜以安转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楚家家大业大,连修缮藏书阁的钱都挤不出来?楚编修莫要开玩笑,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你的来意。”

楚思墨马上变脸,问道∶“你安排你的人接近我三弟是什么意思?”

姜以安朝楚思明看了一下,目光又转向舞姬,道∶“为了保护他的安危。时局仍有波澜,你派人多护着你三弟,不要多生事端。忘了问,你弟弟对这未过门的妻子印象如何?”

“尚可。”

楚思墨短暂盯了一会姜以安,又道,“我以为你会掩饰真容再入朝为官。”

“原是打算如此,但被老狐——宇文先生制止了。他说我容貌姣好,故意显露出比一般男子还要出众的能力,能够激励有抱负的女子敢于表现,又能鞭策浑浑噩噩度日的男子。这几日你也看到了,朝中大臣似乎比以前勤快了不少,对手头的事很少敷衍了事,烨京城内也有不少女子敢于走出闺阁,想要做出成绩,说明这效果还不错。”

姜以安举手朝坐在后排的何蕊将军敬酒,目光慢慢移到坐在她旁边的萧七七身上,对楚思墨说,“你的前未婚妻似乎很得何将军器重啊。”

在萧七七入选娘子军的第二天,楚思墨便设宴邀请了亲朋好友,当场宣布取消了与萧七七的娃娃亲。为躲避慕伊人的殷勤示爱,不想为官的楚思墨入了翰林当一举无轻重的小小编修,与林太傅一起重编烨国年史,吃住都在宫内,今日宴会结束后,他还得回翰林院。

楚思墨随姜以安的目光往后看,感觉萧七七变黑了不少,也变得更有精神了。

“她有名字,萧七七。”

“临近冬季,西北的部落又开始不安分,娘子军两日后便会出发前往西北边境。若西北有战事,按陛下的意思,以后论功行赏不分男女。不出意外的话,何将军不久之后会是我朝第一位女侯爷。萧七七有何将军庇佑,你安心编书即可。”

楚思墨撇嘴∶“小小年纪,别总说话那么老成。”

说罢,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姜以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说破楚思墨的小心思。他在意萧七七,即使只有一点点,这一点点似乎比青梅竹马慕伊人还要多一些。说不定,两日后她会收到一个翰林编修的辞呈。

罗国公主如传闻般貌美端庄,是个安静的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优雅,婀娜多姿的舞姬都不及她的三分姿色。

好像摸一摸她的手啊,定是娇嫩如胶。姜以安这般痴想着,不曾想盯得赫婉莹有些脸红。

“收起你那痴汉模样!”

姜以安接住冲着她的脑袋来的一粒花生米,对打扰她欣赏美人的楚思墨嫌弃地翻眼。因她是女的,一直盯着美人看才不致于被人参一本,更能肆无忌惮地看。

烨国的舞姬退下,换罗国的舞姬和乐师上台,演奏与烨国雅俗共赏的民间乐不同的典雅庄重的古典宫廷乐。

原本喧哗的宴会变得安静极了,生怕打搅了乐声营造的沉重氛围。

两曲过后,姜以安昏昏欲睡,但她作为大官,代表着烨国的脸面,不能像楚思墨一般不想听就可以出去透气,还得假装听得十分入迷,熬到演奏结束。

欣赏不来。虽然在参加宫宴前她特地吃了很多,导致她卡点到场,可一无聊就想吃东西,宫女每隔一盏茶功夫就给她上一道菜,更换一壶酒。

不知哪个家伙可怜厨子,就提议宫娥带了一大碗煮熟的板栗给姜以安,让她消磨时间。熟板栗吃完,姜以安让宫娥把剩余的生板栗分批拿上来,自己剥壳后直接用内力将其磨成粉。

罗国的音乐演奏结束,姜以安就帮御厨解决了所有的生板栗。

当宫娥把栗子粉端走时,姜以安小声说∶“问下御膳房总管有没有核桃,我可以帮你们剥壳。”

宫娥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这右相,着实有趣极了。

第二天下早朝,右相就被叫去修明殿,原因是当着和亲使团的面做有失身份的事,被御史参了一本。

轩辕澈看了一眼奏折,强忍着不笑,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说∶“有人参右相在国宴上吃板栗,开板栗和核桃,右相,是否有此事啊?”

御史真的闲了,姜以安心里正想着该怎么让他们忙起来,先回道∶“闲来无事便做了,律法里也没写国宴上吃板栗和剥壳犯法。您说呢,左相?”

左相道∶“律法中确实没这一条,不过,右相代表着朝廷的脸面,应当认真对待国宴,勿失了体统才好。”

轩辕澈当面责问了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姜以安就趁机提出了想好的御史台整顿方案,得到应允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次日,御史台大批官员一人搬一桌,摆上笔墨纸砚于个街道口,解决百姓的家长里短和纠纷。听说朝廷下派官员探查民情,解决民怨,百姓们觉得新奇便试水,没想到官员认真解决问题,他们的积极性涨高,御史们写得手麻,回到家倒头就睡。

早朝上姜以安舌战群儒,获得武将们的高度好评,新添一批崇拜者。

接着姜以安将尸餐素位者调出来,一部分专门整理御史门所写的百姓纠纷案,每日整理成册交于她检查,一部分参与处理百姓纠纷,由御史考绩,剩下一部分整理百姓谏言,上交朝廷审议。

各级官员各有分工,另外效绩尚佳者可增加俸禄,这调动了官员们的积极性。

休沐日,姜以安到宇文安府上休憩。

“听说你这新官上任,把朝廷官员累得够呛?”

姜以安轻轻一笑∶“不过是整顿下风气,让他们少些精力在争权谋利上。”

她看向尉迟长敬,正气定神闲拿着热水烫茶杯,便问∶“后天就是罗国公主大婚,鸿胪寺卿不忙着和礼部尚书处理事宜?”

“自联姻定下之后,两国早派人商定好了,我留人监督办事,落个清闲。”

休沐日不谈工作,姜以安停了这话题,转头对正在观摩字帖的宇文安问道∶“老狐狸,你打算在烨京留多久?”

“未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宇文安闻声,抬头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回到字帖上,说∶“不急,时机成熟便让你离开。”

姜以安本以为轩辕澈登基后就可以离开,没想到要留在这里做官一阵子,心里不舒服,抓起手边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新朝稳定时局起码也需要半年左右,作为顶尖杀手的姜以安不可能继续留在烨京那么长时间,顶多两个月就得离开。

左相年事已高,不久后就会告老还家,新晋翘楚尉迟长敬会接替他的位置。为改变男尊女卑的观念,必是由女子接替姜以安的位置,无忧城会派谁来?

谋略不输宇文安又能掌控大局的女人,难道是她?

姜以安把嘴里最后一口糕点咽下,问道∶“老狐狸,黎时镜是不是要来了?”

宇文安眼眸微动,淡然道∶“不错。”

尉迟长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道∶“那是谁?”

“她是老狐狸的师妹,比他小十岁,手段与他不分上下。不过,那老女人可不比老狐狸和善,对自己也狠,每日寅时起床读书,酉时入睡,一日三餐皆清汤寡水,不食肉糜,严于律己,严以待人,是个很可怕的人。人送外号,女阎王。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姜以安回忆起有次闯祸被黎时镜撞见,她就拿着戒尺站在旁边监督她抄书,那冰冷凌厉的视线像沉重的棍棒一样压在她的心上,那还不如去后山面壁思过来得痛快。从那以后,姜以安远远看见黎时镜,撒腿就跑。

“她多久到?”

姜以安问了句,知道时间好跑路。

“预估一个月。”

宇文安对她亲和一笑,“别想着跑啊,她说了要与你当面谈件事。”

“什么事?”

“没明说。”

什么事非得当面谈?姜以安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来,索性不想了,吃完午餐就去修罗阁暗桩打听叶凤梧的消息。

“什么?她逃走了?”

姜以安震惊,揪着掌柜的衣领追问,“不是派了高手押送吗?这还能让她逃了?”

掌柜哆嗦着叫她冷静,先给她倒了杯茶,再整理皱巴的衣服,心平气和地说∶“叶凤梧的蛊毒造诣颇高,超出了我们预想的范围。古籍上记载的是巫族人利用乐声控制蛊毒,从未记载巫族圣女能与蛊虫心意相通。我们押送途中确实谨慎,但没料到她能不通过言语就能控制蛊虫,稍有不慎,让她有机会接触了我们的人,又逐个杀死了押送的队伍人员。”

“你们又如何得知此事的?”

掌柜皱着眉头说∶“根据现场的惨状,我们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叶凤梧控制这种奇特蛊虫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她控制了押送队伍中武功最高强的人杀完其他人之后,并没有清理现场就离开了,我们在事发地五公里的一片树林里找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人,面色乌黑,五脏六腑皆已腐烂,散发着恶臭,死状恐怖。”

押送叶凤梧离开的队伍一共十人,一名深谙蛊毒的医师,一名甲级杀手,两名乙级,六名丙级,这些杀手加起来足以覆灭一个两百人规模的门派,竟这样葬送在挑断了手筋脚筋,被人用外力封住了五感的女子身上。

“她在何处逃脱,又逃脱了几日?”

掌柜想了想,说∶“烨国和晞国的交界的一座孤城——永落城,算算日子,大概在半月前。”

“怎么不派人追捕?”

“叶凤梧逃往了晞国,阁中未来五年的重心放在烨国,抽调了位于晞国的四分人手过来,且我们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底牌,不敢妄动,只能派人暗中调查她的行踪。”

姜以安这时也猜到黎时镜要当面谈的是什么事了。如果今天没有碰巧听见掌柜说起叶凤梧的事,她可能在半月后才得知此事。

“阁中怎么解决叶凤梧的事?”

“属下也不知,只知道黎长老会亲自过来向您传达命令,并接手阁中在烨国的所有事务。”

巫族圣女何其重要,阁中长老会就不急着把她抓回来?难道说,解开巫族的诅咒还有其他方法?

掌柜不过是个传递消息的,做不了决策。姜以安不再难为他,带着自己的佩剑离开了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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