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结束后,姜以安花一天一夜的时间为司徒澜重塑经脉。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她只想大吃一顿,再美美地睡到明天。
上官明轩师兄弟三人进屋把司徒澜弄出药桶后,独留慕容栀一人在屋里照顾。 上官明轩等人落下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放心坐在一起吃晚饭,姜以安写完药方和养伤注意事项后,开始不顾形象地吃起来。 炎风看到姜以安没有一丝淑女的吃相,小声跟坐在旁边的于都吐槽道∶“她的吃相真对不起那副皮囊,真是可惜了。”于都顺着炎风的目光瞟一眼满嘴油光的姜以安,赞同地点头。 明明长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倾城绝色,举止却粗鲁得像最有地气的村姑。 好在主子们都不是凡夫俗子,没有因皮囊而喜欢上她。 姜以安冲他“和善”一笑,威胁道∶“于都,你再看的话,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了。”
于都马上转移目光,炎风迫于她自身散发出的冷冷威压,也立刻埋头吃自己的饭菜。 姜以安吃得心满意足,靠着椅背,抬头望着满月,说道∶“叶凤梧被血阁阁主救走了,现在可能在找司徒澜的下落,在他的房间里点些熏香,遮住他的味道,再买些驱虫药和老鼠药,尽可能避免些小动物靠近这座院子,至于天上,嗯——有鸟网的话就用,没有的话就来一只打一只。”
于庆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姜以安笑着回道:“叶凤梧会兽语,能与动物交流,要是途径你们院子的小动物是她的信使,司徒澜可就藏不住了。让司徒澜休养五日,等他体内的蛊毒清去大部分,叶凤梧就不会再想用他当棋子,到时你们就可以放心了。”
这番话解了赫铭辰和楚思墨这几个月的困惑,怪不得他们想要跟踪叶凤梧,她次次都能溜走。 姜以安以宋凛的身份回到皇宫,继续当轩辕澈的近身侍卫。放在以前,她离开一日,轩辕澈都会问她干了什么,这次离开了将近三日,他只是点头示意,时不时对着奏折傻笑,没过问她的事。 林太傅身体痊愈后,林钰重回烨京社交圈,也时不时被太后召进宫中学习宫廷礼仪,为年后的大婚做准备。 林钰每次进宫都会亲手做些小点心托人送给忙于政务的轩辕澈,卫照每次则作为代表,亲自带着轩辕澈选的回礼去见林钰,顺便说些轩辕澈近日状况,解林钰的相思之情。 起初林钰会在修明殿等轩辕澈一起用膳,轩辕澈则以繁忙为由婉拒见面。三次都被拒绝后,林钰就不再强求,而是让人转交东西和传话。 太后生辰这日,烨皇放了轩辕澈一天的假,让他好好陪未过门的妻子一天。 林钰在御花园和三位公主一起玩叶子牌,轩辕澈走在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又改主意转道去了宇文府。 宇文安府上也十分热闹,楚思墨、赫铭辰和花无意都在此地做客。姜以安到达时,一向傲慢的花无意正在谦虚地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者请教。 这名老医者,则是归还花毒宗失传秘籍的李参。几日前,司徒澜连续两日高烧昏迷不醒,花无意找不出病因,只好让炎风到宇文安这里联系姜以安,恰巧遇上正在府上用膳的李参。李参一时兴起,主动请缨为司徒澜治病,直到他无大碍了才离开。 昨日夜里,上官明轩护送司徒澜夫妇回乡,今日就特地上门感谢借住在宇文安府上的李参了。 轩辕澈环顾一周,又问青衣,得知那个人不在,难掩一时的落寞。 姜以安懂他,知他来此处真正想见的人是谁。 此时坐在宇文安书房内,不知她真实身份的也就轩辕澈一人。 姜以安也不准备换回真容和他相处。他早就注定会被困于偌大的烨京城中,她也没有通天本领改变他的宿命,现在除了护住他,只能做到减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距太后寿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你怎么坐在这里躲清闲?”
姜以安双手抱胸,慵懒地靠着大树,问坐在池塘边上树荫下的轩辕澈。
“宋凛,你说,若我不生在帝王家,是不是——” 姜以安打断他,直接说∶“如果你割舍不了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不可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没错。”
轩辕澈苦苦笑着。他如果不是皇子,宇文安就不会带他到无忧城,修罗阁也不会借出三分之一的力量助他们完成大业,更别说,他若只是个普通人,他根本不会与修罗阁少阁主姜以安相识相知。 姜以安假装看不见他眼中的苦楚,说:“走吧,今晚忙得很,别想偷懒。”
轩辕澈白了她一眼,道:“个子不高,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
“早完事,早休息。”
她没心思跟他吵,今晚还有场硬仗要打,心态平和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达官贵人陆续进宫。为减少些烂桃花,楚思墨拉着萧七七的手四处漫步。经过精心打扮的萧七七,散发着我见犹怜的美感,又给人一种温婉贤淑的感觉。不少男子忍不住偷偷看,萧七七感觉自己背后发凉,脸却有些滚烫,靠近楚思墨小声问:“能不能休息一下?”楚思墨注意到她的脸有些红,想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而感到不适应,点头答应,然后拉她到一处不起眼的席位坐下。 “尝尝。”
楚思墨从桌上拿了一盘糕点给她。
萧七七确实饿坏了,大清早就被他的人拉去沐浴,又挑了好久的衣服首饰,同时还要记住繁琐的礼节,坐在妆台前任人摆弄了几个时辰,期间只能喝水充饥。 萧七七吃了一块解馋,发现酒也香甜,又喝了几口,对楚思墨说道:“要是知道这么累,我就不去你家退亲了。”楚思墨问:“你为什么要来?”
“我本来也不想,但听到你因为这事还没成亲,心里过意不去。”
楚思墨也观察过她一些时日,不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反而性子直爽,他直接问:“看你也不是个性子扭捏的人,当时为什么不坚决地表示退婚?”
“说了,但叔叔因想起往事没有同意,后面你妹妹出事,这事就耽搁了。我仔细想了想,退婚这事确实不好办。当初定亲时,我爹是二品官,但现在我爹去世,家道中落。退亲的话,你家容易被人骂嫌贫爱富。深思熟虑之后,得是由我自己出面说明退亲缘由,坚决表明我是因为要实现报负才选择退婚,这样大概就能做到两全其美了。”
萧七七停下喝了一杯酒,继续道,“而且我们的婚事本来就不是门当户对,当初我娘也不同意这亲事,担心我到你家受了委屈,但拗不过我爹,只好接受。现在我娘走了,退婚也算是了却了她的心意。”
当初萧七七的父亲年轻有为,又适逢烨皇四处招贤纳士,才破格提拔为二品官,成为百年来晋升最快的官员,若不是遭难,现在必已坐上丞相之位。 萧七七是他的女儿,脑子自然不差,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有决心和毅力去实现目标。这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甘愿放弃做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妇,而是选择艰苦的从军生涯了。 和某人还挺像,楚思墨想到姜以安坚定又自信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笑什么?有什么问题你直说。”
楚思墨敛住笑意,道∶“没多大问题,过几日,我会在家中设宴,邀请萧伯父的故友们参加,你到时出面提出退亲即可。”
萧七七点头,继续吃东西。想起小时候父亲曾跟她说未来夫婿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又颇具才智,莫不是他故意晾了婚事,她还真信了这鬼话。这人心机深沉,不算是一个坦率的正人君子,虽无官职,却消息灵通,身负奇功,绝非等闲之辈,日后还是远离为好,免得招来祸事。 寿宴在乐声中开始,若不是迟迟看不到心上人的四公主和五公主提醒,烨皇一定想不起来召见云羡风一事。 得知云羡风早已经离京云游,两位公主责怪秦王没能阻止他,而太后早有为她们指婚的打算,准备在今晚的青年才俊中挑出中意的驸马。二位公主心中只中意云羡风,近日一直为他正锋相对,现在愿望落空,两人都没精打采地在皇后身边喝闷酒,看对方也顺眼了许多,有同病相怜之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尉迟长敬知道自己是块炙手可热的肥肉,昨日就称病推了太后的寿宴,留在宇文安府上和赫铭辰讨教兵法。 秦王轩辕启左手拿着一个空酒杯,右手拿着一个酒壶,面带微笑地来到轩辕澈面前,道:“这段日子辛苦六弟了,替我们这些兄弟在父皇膝前尽孝。为兄敬你一杯!”
轩辕澈从容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楚思墨将轩辕启阴谋得逞的笑容尽收眼底,对一旁闭目养神的姜以安说:“你不护着你家主子?万一被人下毒了怎么办?”
“第一,我跟他不是主仆关系。第二,他死不了。”
“这么有把握?”
“你别忘了,他有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你能想到的,那人早就想到了,还研究出了对策。倒是你,怎么不去陪你的未婚妻,反而跑来和我这个不起眼的侍卫聊天?”
他们站的位置,可以看到萧七七被两个女子夹在中间闲聊。从她不太好看的笑容里看得出,这闲聊的内容似乎不怎么愉快。 那两个女子有点眼熟,姜以安想起在将军府故意设计投怀送抱的金易巧和宋雅萱。追求云羡风不得,把目标转向楚思墨了? 姜以安问道:“不去解围吗?”
“不用,她能应付。”
萧七七能孤身从千里之外到烨京,自然是有本事在身上的,况且,光从面相上看,她也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
过了一会,金易巧和宋雅萱愤然离开,而萧七七得意地笑脸相送。 细看,萧七七的眉宇间展现出一种聪慧灵秀之感,眼睛清澈灵动,像一块天然雕琢的美玉,让人越看越喜欢。姜以安道:“我觉得你和她倒挺配的。”“是吗?”
楚思墨嘴角微微上扬,“要不你出点主意,让她喜欢上我?”
姜以安摆摆手,道:“凭你的心机,连俘获她的芳心都做不到才是怪事。”
闲聊结束后,姜以安扶着醉了七八分的轩辕澈离开。走到寂静处,姜以安掏出一个小瓶子给倚靠着人才能行走的轩辕澈灌了下去,醉人逐渐恢复清醒,捂着鼻子嫌弃道:“你下次能不能改进下,这玩意真的太难喝了。”
“麻烦。”
她酒量大,这醒酒药用到的次数不多,就没花心思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