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代族长的法器,据说只使用过一次。那个古老的时代,拥有特殊能力的族群并不只有我们隐之族,因此我族我族只是作为一个族群普普通通存在于世,没有现在这般没落,也不和任何族群起纷争。原本隐之族也靠着农林渔猎过活,偶尔也贩售些奇珍异宝,但第七代族长不安于现状,开始将我族的力量外借,如果其他族群或是外界需要我们隐之族的力量,付给我们一定的报酬,我们就去替他们办事,其实和东瀛的忍者有些相似。”
“最初,这个决定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解决一个需求的报酬,往往超过我们当时一个月的收入,我们隐之族也因此名声大振,作为一个类似于私人雇佣兵的存在而被人知晓了,但时间一久,问题就出现了,交给我们的需求越来越棘手,甚至要杀人越货,毫无道德与情义可言,但相应的,越是困难的任务报酬就越高,我族族人被巨额的赏金冲昏了头脑,无论什么样的任务都会接手。第七代族长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要阻止事态继续发展,然而已经太晚了……”那族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十分痛心疾首的抚了抚那牛角。白毛这小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冷不丁跳上了桌子对面的另一把圈椅,打了个悠长的哈欠,说道:“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说吧,你们隐之族因为接手了太多不义的任务,几乎已经成了杀手的代名词,你们也因此遭受到了灭顶之灾,那天晚上,无法忍受你们暴虐的人们联合起来屠村,即使你们有风角之术,但那也不是无敌的,何况论人数,对方有绝对的优势。”
“你们的第七代族长眼见情况不妙,九死一生杀出重围,向我求助,原本我并不打算救你们,虽然凄惨,但也是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但你们的族长供奉我向来诚心,痛悔之心也无半点虚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你们族人逃离死境,所以我将这号角给了他。这个号角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们的第七代族长让前来寻仇的人们自相残杀,你们隐之族才得以逃脱。但这号角并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得了的,因此作为使用的代价,你们第七代族长的灵魂被这个号角吞噬了。”
那族长一听,立即艰难的移到地上向白毛跪下,懊恼的说道:“原来你就是狐仙!我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上一次恶鬼的事也是你搭救我们于水火,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那呆立着的几个卫兵一听,也连忙跟着跪下,朝白毛拜了一拜,便听那族长又继续说道:“既然这秘宝原本就是狐仙之物,那正好物归原主。自狐仙不辞而别之后,我族也并没供奉其他神位,村里也依然建了你的灶社,此次狐仙既然愿意现身,还请继续庇佑我族,救我族于危难!”
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是白毛这小子的东西,而且他曾经还是隐之族供奉的神,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但白毛这次却并没有立即应承那族长的请求,反而静默了片刻,唤了一声流火,便见那牛角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周身渐渐变得赤红,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缓缓浮到了半空中,只见白毛抬起左手,凭空一握,那牛角便如有灵性一般,老老实实的飞到了白毛手中,宛如一把赤红的半月刃,白毛的身上也随之浮动起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芒,虽然白毛什么也没做,但那不同寻常的威慑力已经无法抑制的散发了出来。但这威慑力,我怎么可能忘却呢?那是我成为式神前的一段往事,也是我与白毛的第一次相遇。那时候我的力量尚未完全成形,但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却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闯入古战场,与古老的战魂厮杀在一起,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原本越是古老的魂魄,力量就越大,而古战场的英魂又吸收了众多亡魂的怨念与执念,力量几乎是成倍的增长。我也不知厮杀了几天几夜,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正想着如何逃命,便见一只周身披着火焰的白狐有如流星一般扑向了那战魂,只一瞬间功夫,那战魂就被烈焰灼烧殆尽,发出痛苦的呻吟,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整个古战场都燃烧了起来,我没有来得及道谢,便趁机逃出了那古战场的范围。这是我欠的第一个人情。但我再次见到白毛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没精打采四处游荡的混小子模样,也并没有带着那牛角,与恶灵搏斗,也只是用自身的蓝色狐火攻击罢了,并没有那赤红的烈焰,也没有那曾经的威慑力,与恶灵搏斗,竟然被压制着,看不下去的我便正好还了他的人情。现在看来,那烈焰应该与这牛角有关吧?莫非那时候他就已经擅自离开了隐之村吗?“明明被供奉着还擅自脱离,这个惩罚不是很严的吗?你是为什么……”飞廉还没有问完,就被白毛打断了,白毛十分少见的冷下了脸色,对飞廉说道:“你知道的吧?这个‘流火’并不是什么牛角,而是心月狐本身的力量凝成的法器。我本是心月狐,二十八星宿之心宿的第五星掌管者,供奉我可以得到美好的姻缘。隐之族初代的族长原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供奉我的,每天祈愿希望隐之族每一个族人都能顺利结婚生子,让隐之族子子辈辈无穷尽,稳稳当当的繁衍下去。”
“那时候还是母系社会,生存才是最大的问题,不过隐之族的寿命原本就比普通人要长得多,生命力也比一般人要旺盛,这个愿望我实现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但是,进入父系社会之后,隐之族对我的祈愿渐渐变化了,一开始还是庇佑子孙后福,到后来却不知怎的变成了什么样的愿望都向我祈愿,特别是杀伐之愿。”
“的确,以我本身的力量来说,对我许下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但原本我只司桃花,也并不愿意成为杀伐之神,祸及一方,我实现的杀戮的愿望越多,我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因这力量的暴走带来灾殃,而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为了避免事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只有离开……”白毛说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取回‘流火’,并且依然要回应隐之族的愿望……明明我已经成为式神了……真是天意弄人……早知如此,我又为何要承受那严酷的惩罚呢?”
说实在的,就连我和飞廉都是第一次知道白毛的这段过去,但道士只是沉默的捋着胡子,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白毛的这段故事,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白毛是他的第一个式神。只是,白毛又是以何种契机成为他的式神的呢?那隐之族的几人自然是听得一愣一愣,个个神色都十分愧疚,想必他们也知道自己一族给白毛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和麻烦,此刻更不敢再提要求,只是局促不安的互相对望着,沉默不语,白毛却自嘲的笑了笑,道:“也罢也罢,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你们的祈愿我收下了,你们希望我如何做?”
那族长喜出望外,一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被那几个卫兵重新搀扶回圈椅上,他还不忘谢天谢地谢白毛,又生怕白毛改变了主意似的,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急急说道:“只求能让我隐族存续下去。若是迫不得已,就……杀了他!万万不可让他贪图江山,糟蹋我族血脉!”
白毛只低沉的应了一声,竟然唱起了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那歌词里唱着:“月宿取白芷,尊皇夏肾堂。内美修能助,春秋肇落棠。秋兰得相佩,闲视必凶藏。锡得三千耀,名余心狐殇。”
我一时有点恍惚,这大概是头一次听白毛唱歌吧?别说这声音还真是颇有磁性,歌词也十分优美动人,只是听起来却不知为何就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哀伤?我还没明白白毛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唱起歌来,便见白毛周身那原本隐约的红芒一瞬间如烈焰一般腾腾而起,说是迟那时快,白毛化作一道火光,直接冲破屋顶,往外面去了,只留下一个周围被灼黑的破洞和一些还在燃烧着的残留的火焰。众人一时都呆呆的望着那个破洞,都若有所思一般傻愣着,但道士却突然大喊一声,道:“不好!快去把他追回来!”
我顿时如梦初醒,拔腿就要往外追,却无奈那歌曲带给我的感受依然在我心中萦绕着,让我的身体感觉分外沉重,完全拿不出干劲来,飞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几把,说道:“这臭狐狸!刚拿回法器就给我们来上一下,还唱什么蛊惑人心的歌!这个混蛋!”
虽然我和飞廉自觉都在拼命的向外跑了,但实际上,我们只挪动了不到三米的距离,道士见状,立即从背后给我们一人贴了一张道符,便好似突然解开了什么束缚一般,身体一下就麻利了,但由于突然恢复正常,我和飞廉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被惯性弄得十分狼狈。道士却紧跟上来一把拉起我们,急急说道:“你们快去!他想一个人赴死!一定要拦下他!详细的我后面再跟你们说!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随后就到!”
什么?赴死?这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