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幻觉?怎么可能听到小黎的声音呢?今日是什么日子,选妃宴的预备赛!容棱哪怕再宠爱小黎,也不可能将小黎带到皇宫这样的地方来啊。某王爷之前不是还惟怕小黎给他拖后腿,让她特地回府去安抚小黎吗?柳蔚已经安抚住了儿子,相信儿子答应她不会捣乱,就真的不会缠着容棱带他进宫。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小黎不可能在这里,更不可能和月海郡主争执!嗯!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不等柳蔚自我安慰完,就感觉马车突然被颠簸一下,车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等稳下来,于文老夫人才不悦的拉开车帘,就看到外头,月海郡主踢了个什么东西,刚好撞到马车的车壁上。那东西软软的小小的,看着不紧眼,但是仔细一看,分明就是个小孩子!柳蔚透过车帘缝隙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景,接着,就听到小黎冷笑的声音响起:“是你先动的手,那就不能怪我了,我答应容叔叔不主动惹事,可正当防卫,总不算错!”
小黎话音刚落,手中三枚石子直直的朝着月海郡主眉心打去。那石子破风而穿,力道急速!柳蔚看到这里,吓得呼吸一滞,也顾不得暴露身份,厉喝一声:“你敢!”
柳蔚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背对着马车的小家伙便浑身一震。接着,就见小黎抬起手,扬起一轮劲风,生生将那就快刺入月海郡主眉心死穴的石头挥偏,那石头从月海郡主发梢划过,带走月海郡主的一截发丝。对于亲眼目睹这个孩童将冰糖葫芦钉入木柱的月海郡主,此刻也是浑身发冷,周身都泛着凉。柳蔚见儿子好歹没有真的当众杀人,松了口气,缩回了头。可不等柳蔚彻底躲起来,柳小黎已经转过头,隔着羽笠,又隔着面纱,还在马车里,柳小黎一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家娘亲,可是刚才的语气,又分明那样熟悉。这时,远处跑来两个婢女,正是明香惜香。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匆匆过来,拉住柳小黎,对还没回过神的月海郡主鞠躬一下,就拉着人赶紧跑走。等月海郡主醒悟过来,再看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周围无数的马车虽然都安安静静,但月海郡主知道,这些车里的人,都将方才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自己的脸,已经丢在了这些人面前!顿时一个恼怒,她一跺脚,愤恨的朝宫门内走去。月海郡主一走,那一辆辆的马车里,便接连传出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于文老夫人也放下帘子,目光一转,却看向柳蔚。柳老夫人和于文敏馨也都看着柳蔚,就连杨嬷嬷和于文家的那个嬷嬷,也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柳蔚。柳蔚知道自己必须给个解释。刚才她的声音不大,其他马车里的人或许听不到,但她们车里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哪怕只是两个字,可那力度,那声调,却让人不得不多想。柳蔚摸摸鼻子,尴尬的笑道:“我以为那孩子要伤人,所以,一时情急。”
急大家都急,可是一个孩子,能有什么能耐伤一个大人,大家可不觉得那三颗石子丢过去,月海郡主真的会有什么大碍。所以纯粹就当小孩子胡闹,只有柳蔚一人,那么郑重的语气,仿佛笃定那三颗石子砸过去,月海郡主就要丧命了似的。只有柳蔚自己知道,那石子命中月海郡主眉心死穴,加上柳小黎的力道,这一石子过去,死不过是呼吸间的事,何况三枚齐飞。但柳蔚不可能说出来,她只能道:“郡主乃是金贵之躯,那孩子若是伤了郡主,哪怕没有性命之忧,只怕也得落一个以下犯上的罪过。”
原来如此。两位老夫人这才点点头,觉得柳蔚是一时心善,却忘了柳蔚方才说的是“你敢”,而不是“不要”。不过这时,马车刚好往前又行驶了一些,这一岔神,倒是忽略了。于文敏馨则笑眯眯的吹捧:“柳家大姐姐心思真是纯善,妹妹望尘莫及。”
说着,眼中还露出向往的神色。柳蔚:“……”就算你拍再多马屁,我也不会收你为徒的!于文老夫人和柳老夫人却是被这于文敏馨这狗腿的样子逗笑了,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融合。不过言语间,他们却开始揣测方才那孩子的身份。“我是听说,三王爷最近走哪里都带着这个孩子,旁人都说,是他的儿子。”
老夫人也点头:“若是三王爷的儿子,那敢招惹月海郡主也是说得过去了,只是这正妃未纳,已经有了庶子,倒是有些不妥了。”
于文老夫人笑了:“也就只有你柳家,还保留着嫡不出,庶不生的传统,这皇家人可不管这些规矩。”
“那也是。”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只是素闻三王爷性格冷硬刚烈,为人不好女色,若是有心上人,娶进门便是。但却没听说他纳过谁,娶过谁,怎么就凭空冒出个儿子了?”
“怕是出自外地的。”
于文老夫人猜测:“之前不是说,从外地回京就带着这个孩子了?怕是头几年就在外头种下的根,这次遇上了,就收回来了,毕竟是自个儿的血脉。”
“那孩子母亲呢?”
“那便不知了。”
两位老夫人越聊越起劲。于文敏馨对这些没兴趣,就一双就一直盯着柳蔚。柳蔚耳朵里听着那些对自己探讨,还要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镇定摸样,又要接受于文敏馨那宛若烧伤一般的视线,只觉得腹背受敌,浑身不舒服。马车断断续续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排到了头。镇格门的人,一一检查,柳蔚将自己包裹好,于文敏馨也戴上了羽笠,以防止容颜泄露。检查也就是看看马车周围有没有藏着什么兵器,再看看车里有没有可疑人员。柳蔚其实就属于可疑人员。因为各家府邸将要进宫的人都提前立个册子,送到镇格门,镇格门检查,也是按着册子数人头,而柳蔚显然是多出来的。但柳老夫人和于文老夫人一起开口,镇格门的人便没过多为难,不过按照规矩,却要将脸露出来看一下,确保不是什么逃犯之类的。老夫人有些不满,柳蔚是柳府大小姐,自己的亲孙女,况且脸上又有异,老夫人自然不悦柳蔚露面人前。于文老夫人也听说柳蔚毁容之事,这件事在京都各家可是早就传遍了,便也跟着帮腔说:“老身的话,莫非还做不得准?非要检查,岂非将女儿家的清白,置于脚下?”
镇格门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其中一个打头的出来拱了拱手,说:“两位老夫人恕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诸位配合。”
这油盐不进的摸样,令两位老人都是面色微寒。柳蔚其实不在乎露出容颜,毕竟比这样僵持下去要好,这么想着,柳蔚索性动手,取下羽笠。羽笠下面还有面纱,在两为老夫人埋怨的视线下,在于文敏馨好奇的视线下,在一众镇格门侍卫警惕的视线下,柳蔚把最后的面纱解开,顿时,半张红白相间,恶心恐怖的烂脸,跃然眼前。身畔一声倒吸,柳蔚不用看也知道,于文敏馨被吓坏了。下头的侍卫们也是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