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不适合留在城内,谢容没带她去太多地方,安抚好百姓后就让红煞将人带回了帐篷内休息。谢容一个人留在城内坐镇。益州城也算是塞上江南,虽然黄沙遍地,可是郊外却有大片的植被与河流,红煞替她寻了个上风口,免得城内尸体和马粪的味道飘进来。其实红煞也看得出,华世宜虽然不是盛京城里养出来的贵女,吃不得一点苦,但身体并不强健,行军还是很吃力的。华世宜则拿着舆图研究,红煞过了会才问道:“夫人看舆图做什么。”
“拿下益州后,还剩下三州,可以直接切断盛京对我们的掣肘,到时候再联合燕京,盛京大半的国土就归于我们。”
她说完这句话,看向红煞道:“对了,你找人去打听一下,郴州、韩州、剑南东川的城池情况以及守将……”她刚吩咐,元九就骑着马冲了过来,华世宜起身,眼皮突突一跳,元九下了马,喘着粗气道:“夫人,家主受伤了。”
“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好好的么?而且谁能伤得了谢容。元九解释:原来是安抚百姓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失去双亲,谢容刚把他从尸体旁边抱开,那孩子就突然拿保命的匕首刺进了谢容的腹部,当场血就有些止不住了,现在正在回军营的路上。华世宜抿唇,“那孩子真的是孩子还是刺客?”
元九喉结滚了滚,“是个孩子。”
华世宜松了口气,单纯的孩子的话,手劲应该不会很大,他还有盔甲,可是等真的看到谢容的伤口时,华世宜还是没想到下手会这么狠。般若老者神情凝重的正在替他包扎,营帐内只留下了严淮一个人,谢容正在吩咐什么事情,转眼间就看到华世宜自己进来了。他皱眉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她疾步走到他面前,看着那不断在渗血的腹部,眼圈微微发红,默默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闷声不吭。谢容一边看般若老者,一边觑着华世宜的反应,最后忍不住低声催促道:“般若,你快点。”
般若皮笑肉不笑,“家主,这五脏六腑全在这处,我得小心处理缝合,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谢容看华世宜听到这句话脸黑了一个度,也有点心虚,“那你稍微快点。”
般若老者继续慢条斯理,华世宜就这么不错眼的盯着那个伤口,等着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般若老者才开始收拾东西,“家主接下去一定要忌口,不然伤口恢复不好,而且这段时间千万要卧床休息了。”
谢容垂眸,那要重新部署接下去的战略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般若老者请安告退,严淮也对华世宜颔首示意,军帐内很快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他看她还坐在那,拿被子盖住了伤口,“真的没事,那孩子下手能有多重。”
“疼得都龇牙咧嘴了还说不疼,嘴硬是给我看还是给你自己看。”
她没好气站起来,替他将被子盖好。“那孩子也是吓到了,以为我也是坏人,下手狠了点,嗯?”
谢容握着她的手,“休养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没事的。”
华世宜当然知道,但她很少看他受伤,加上战场上刀剑无眼,今日血腥的场面也让她真正意识到。她的丈夫并不是刀枪不入的,他也会受伤的,尤其是在她面前受伤。“我这一身皮糙肉厚没什么的,主要是那个孩子,是真的吓到了,他父母死了,是益州刺史的儿子。”
华世宜一愣,“益州刺史?”
她离开城内的时候也知道百姓伤亡不多,大多还是受伤而已,夫妻俩都死了算是很少见的。“难道是王俊的兵私底下与刺史有旧怨。”
谢容见她注意力挪到了这上面,也默默松了口气,“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不过这刺史的官声不错,想来让王俊手底下的人吃了点苦头,趁着这次大乱,便接机杀人。”
华世宜摇头叹气,“我以为,一个军人,守护家园是必须的品格。”
“别说守护家园了,你知道么,王俊还想拿全程百姓要挟我们,如果我们不退兵,他们就一个时辰杀十个人。”
华世宜瞪大了眼睛,随后怒骂道:“贼子可恶,对了,他人呢?”
“死了,被自己的手底下践踏而死,全部堵在了城门口,这么多的将士,竟然一半以上,都是宁可打劫百姓的废物。”
谢容沉了口气,牵动到了伤口,华世宜一眼便瞧见了,刚想帮他看看,谢容目光定定看着她。“世宜,说实话,今日被这个孩子伤了,还有一个原因。”
“是因为在想大哥跟赵钏?”
谢容点头,“嗯,我在想,当年大哥无论娶谁,也许都比现在好,起码,还能活着,还能看到我娶妻生子。”
华世宜紧紧抱住了他,“我今日也很震惊,很感慨,从没想过赵家姐姐竟然能为大哥做到这样的程度,可见大哥是一个多么好的儿郎,那么多人记得他,宁可放弃自己的所有。”
谢容轻叹:“我多想,如果时光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我想救阿爹阿娘,我想让那那些不曾发生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
华世宜想起了师博明走的那一天,“虽然我们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悲剧,但我们可以让别人不再经历这一些。”
谢容身子一震,然后将她狠狠吻住,“是,我不想让别人再经历一次我们的过去,我的孩子,我们的子孙,以后的帝王,都不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她牢牢攥着他的衣襟,希望这场才刚开始的战争早日结束。“最迟等孩子出世,我一定要送给他们一个全新的大楚。”
谢容笃定得说完这番话。华世宜知道他接下去会马不停蹄前往三州,不会给朝廷任何反应的机会。“伤口还没好,记得保护好自己。”
她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