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旁听,心里有些紧张,看到卫卿盯着他,差点绷不住笑出来,但看底下那群谏官,立刻把嘴巴闭上了,安安静静坐在了司马淳下首的座位上。果然,屁股才刚碰到座位,立刻有几个谏官齐齐出列,说华世宜与卫卿身为百官之首却没有尽好本分,视王法为无物,华世宜罪加一等,司马淳听了半天,都一一明了,这才下令两个人罚俸三年以儆效尤。谁人不知这卫相私产丰厚,光是陛下赏赐的那堆田宅铺面,比那盐路的官员还要富裕,三年的俸禄算什么?看陛下这意思是偏帮二人,大家便也住了口。接下去便是听华世宜回禀这次江州洪州人口贩卖案的一些细节,司马建安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替司马淳下旨株连九族,这事情这算在朝堂上经过明面了,下派什么人去顶这两个地方的缺,就是中书省商议后的结果了。谁都想去,可谁也不敢去,去了那首先就得解决一堆烂摊子,谁知道那些旮旯角里还有多少组织,只要有暴利,就有人冒着砍头的风险去做事,杀鸡儆猴这一招用多了,也架不住人对金钱的欲望,饭都吃不上了还怕没命么?卫卿以前是个不着边际的,那些老臣也都打打马虎眼,每半个月的例会过个场就各自回家,可现在卫卿也乖乖坐在中书省听人说话,大家突然就找回了年轻时候报效国家的热忱,把这段时日他们不在,自个想的政令一跳一跳掰碎了,揉烂了说,听得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兴安来得正是时候,赵曼绕到后面在华世宜耳边道:“清思殿那边宣召。”
华世宜松了口气,对卫卿挑眉,“陛下宣我,这边就劳烦卫相了。”
卫卿一脸“你现在走我也不想听了”,然而华世宜也不等他回应,一溜烟走到了门口,给了他一个先走一步的表情就消失了。“相爷,那我继续说。”
卫卿揉了揉眉心,他们这鸡毛蒜皮的东西也要改?!世宜明明前段时间说过了!一点也不认真听。真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兴安在外头等着,见华世宜出来,赶紧一甩拂尘笑道:“多日不见华相,看起来又清瘦不少。”
兴安这话倒是窝心,华世宜这官服都大了,原本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大姑娘模样,刚来京中这脸上还有点肉嘟嘟,现在就剩下个瓜子脸,唯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我胃口大,养一养这肉就回来了。”
华世宜笑道。兴安倒是挺喜欢她的,虽然身居高位,可是为人真诚,说话也不拿乔,对待他们不阿谀奉承,从不拐着弯打听圣上的事情,说起话来也轻松。“其实陛下让大人去也就是问一些小细节,原本该叫相爷,可是相爷这脾气,您也知道,怕是三句不和就要甩脸子的,陛下都怕他。”
卫卿这脾气,华世宜心里也有数,以前就觉得他脾气不好,加上一开始那些误会,她也很不喜欢他这脾气,可现在知道了以前那些事,她就剩下心疼和佩服了,佩服他还能在女帝面前周旋,如果是她,估计立时要了对方的命也是很有可能的。“人都说怕,若非心里有鬼,怎会害怕。”
她突然道。兴安没听清,“大人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哦,那就是小人听错了。”
兴安敏感的察觉到了华世宜情绪有些不好,反正没刚才那么高兴,难道是因为他编排了卫卿的脾气,兴安不敢再多言,小心陪着也就罢了。到了殿外,华世宜发现师鸿熙也在,师鸿熙率先下了台阶,“见过华相。”
华世宜嘴角勾起,“殿下也在?”
“是。”
兴安笑道:“两位先聊着,小人进去回禀。”
等他一走,华世宜道:“我今日一早上朝看到了殿下,陛下这是让殿下旁听,早日亲政?”
“有这么个意思,好像是琰之之前提的,陛下一直没同意,今年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师鸿熙点头道。华世宜神情冷淡,“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心里精着呢。”
师鸿熙蹙眉,“你怎么在这这么说话,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华世宜摇头,“没什么,只是你也说过,论心机谋略,里头那位才是从小受此教育,咱们哪猜得准她明儿想干嘛,你在太学还好么?今年春闱可有胜算?”
师鸿熙颇为轻松,“应该问题不大,我对这次春闱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好,错过了一年,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放心吧。”
兴安已经从殿内出来,“华相大人,陛下有请。”
“快去吧。”
师鸿熙道。华世宜颔首,这才进了殿内。华世宜刚一进来,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醉生梦死的味道比去年还浓烈,都有些呛人了。“殿内刚散了香,大人觉得呛吧。”
兴安替她卷帘。华世宜咳了咳,“无碍。”
到了内殿,她见司马淳正教司马建安习字,自顾自行礼,司马淳看着她笑道:“起来吧,怎么我瞧着瘦了不少,这次江州可有不少风险吧。”
这话还算是真心关切,岑湘拿了椅子,华世宜坐下后才道:“风险是有,不过多亏陛下庇佑,一切有惊无险,能救出那些百姓,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