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华世宜刚换上衣服,就听门房说,神医姑娘来了,一家人都赶到了门口去,除了还在宿醉的师鸿熙和尹靖雁。辛药之依旧是清清冷冷地,对殷勤的华家人不冷不热。“辛姑娘先喝口热茶吧?已经让人去叫少爷了。”
杨嬷嬷自打知道这姑娘是个神医,对她恨不得当菩萨供着。辛药之抬眸,“若是起不来,就错过了医治的时辰,我不等了。”
说罢,她提起药箱,还真的要走,华世宜吓了一跳,刚想阻拦,没想到华清如站在旁边动作更快,“辛姑娘,劳您等等。”
辛药之黑眸扫过华清如,“这位小姐,请你让一让。”
华清如着急,带着微软的哀求道:“辛姑娘,劳您再等一等吧求求你了。”
辛药之面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正欲动手隔开华清如,却在看到她腰间的一装饰时,脸上有了片刻的怔忪。“辛姑娘,是这样的,昨日我们有事相求于人,所以喝多了酒,您再等等好不好,他马上就来。”
华清如声线温和,长得又是绝美,辛药之盯着她腰间的饰物,出言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华清如垂眸看去,华世宜也望了过来,她家姐姐的腰间配了一个黑铁一般的牌子?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不像是女子之物。“说来话长,算是我的一位恩公吧。”
华清如说罢,辛药之居然立刻坐了下来,对华清如的态度也好上了一倍不止,“我观你身体有弱症,这段时日多补补身子。”
“啊?好。”
华清如也怔怔坐下,华世宜用眼神示意什么意思?她茫然表示不解。随后,辛药之看向了甘云梦,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华清如,“师夫人所患之疾较为麻烦,需慢慢温补,我这药方忌口之处很多,夫人若想好,可试试我的方子。”
华家人皆纳闷起来,这辛姑娘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原先华世宜也是动过心思让她帮忙给舅母看看的,可是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生怕多说一句又惹恼了她,所以也不敢提,今日居然主动的开始给舅母看病?正想着呢,辛药之又给华慈开了一副养身凝神的汤药,最后到了华世宜,她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一瓶瓷瓶,语气虽然平淡,但也不那么疏远了,“华大人,这是玉露清风丸,深夜办公想来总有精神不济的时候,这药丸可助凝神爽思之效。”
华世宜受宠若惊,“真是多谢辛姑娘的大恩大德了。”
辛药之起身,大家以为她又要走,哪知她挤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大概是她不常笑,所以骤然笑起来,有些僵硬。“不知道可否带路,既然少爷起不来,我过去看吧。”
杨嬷嬷最先反应了过来,“这边请这边请!”
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华世宜锁定了华清如腰间的腰牌,心想着等辛药之一走,还是问问这牌子的来历比较好。师鸿熙被小厮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辛药之已经站在屋内了。“辛神医,我……”他有些惭愧,不敢看她的眼睛。辛药之垂眸,放下药箱,“伸手。”
“啊?”
师鸿熙反应过来,卷起袖子,把手放在了脉枕上,三天过去,这手上的伤口的确已经腐烂,露出了原来的模样。辛药之看了一眼杵在屋内的华家人,“先出去吧,好了我自会叫你们。”
“好。”
华世宜领着家人出去,这才有空问,“姐姐,你腰间的腰牌是哪来的?什么恩人?”
华清如神色不自然地抓住了腰牌,“我……我之前在山上,不小心差点滚下去,还好有个路过的侠士救了我,他没留下姓名,倒是我在草丛里捡到了这个。”
华世宜细细看铁牌,上面除了一个虎脸印记,倒没其他标志了。“给我看看。”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甘云梦启唇。华清如乖觉取下,将虎头铁牌放在甘云梦面前,她眯起眼睛,迎着日光,这铁牌在阳光底下还有淡淡的铁锈气息,闻起来有点像……血。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萧家军。”
“什么?”
“这令牌,是萧家军之物,当年朝廷有四方兵马,萧家、燕家、谢家、还有甘家各自统领戍边,占据大楚东南西北四面,都是从开国起就跟着先帝创业的功臣,其中唯有谢家最为特殊,历经前朝帝王至新朝,都屹立不倒,那时候天下兵马虎符尽在谢家手中,加上出门高贵,系出名门,百年贵族,三家皆以谢家为首,后来甘家于平阳郡一战满门战死,就只有三家尚存,八年前谢家一夜灭门,谢家的军队也因此被萧家收编,随后再也听不到谢家军与甘家军的名号了。”
舅母就是出自甘家,甘家满门二十男儿,率领十万铁骑在平阳郡被敌使诈歼灭,就连甘老太爷的尸骨都收不回来,一门忠烈尽丧平阳郡,唯独留下当时还在坐月子的舅母还一脉尚存,因为甘家与丈夫前后出事,甘云梦才导致心力交瘁,病情加剧,华世宜上前握住了甘云梦的手,这些事她少时也听下人们说起过,但也不大明白,直到亲娘去世,她才明白什么是失去亲人之痛。甘云梦对她一笑,继续道:“平阳郡一战,等于是灭了两家,燕家本就是四家里人丁最不兴旺的一支,燕老将军出身绿林,与老夫人鹣鲽情深,但膝下唯有一子,燕少将当时在平阳郡附近,为了支援甘家军,也深入平阳,然后……也没回来,燕老将军伤透了心,便主动请辞了,先帝虽然准许,但还是保留了燕家的满门荣光,说只要燕家还有后人,这燕家的兵符就给燕家的后人留着,所以暂时天下兵权,几乎都是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