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垂眸,细细思量卫卿的话,她一旦专心去思考一件事,是无暇顾及身边人的,是啊,朝廷的银两是有限的,灾民却可以越来越多……人一多就会乱。卫卿见自己一句话,她还当真全神贯注的思索起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元九刚瞥过来,就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活见了鬼一般。“相爷,具体的奏疏和施行的计划我晚上再给你吧,现在咱们不如去那两个关卡看看。”
华世宜当机立断下了决定,以前她爹是绝对不会让她上去的,所以她小时候都是偷偷跟喻承彦跑上去,毕竟时间太久了,现在的地形还不清楚。“嗯,是该看看,不管是炸开还是人工挖掘,都得有个考量。”
卫卿抬眸望去,坝上最高的山峰,高耸入云,“可有上去的捷径?”
“我知道的,我来带路,不过相爷要带多少人上去?”
“元九一人足矣。”
华世宜其实并不知道元九的武功有多高,但是既然卫卿上哪都带着他,应该不差的,她点点头,“我们上去了,那这些官怎么办?”
她可不觉得,他们走了,还有人管得了他们。“元九,去告诉那些百姓,若有人懈怠,就把名字记下,到时候一起办了。”
卫卿轻飘飘甩下这句话,对华世宜挑了挑眉毛,“权力有时候得物尽其用。”
华世宜回过味来,卫卿赋予了那些百姓们监工之责,众目睽睽下,既不担心他们会为难官员,也不用担心官员们怠工,顺道惩戒了他们对百姓死活的蔑视,也算是一举三得。她拱手行礼,“多谢相爷教导。”
上山的路华世宜还有印象,而且临川农户们上山打猎也都是走这条路,故此也不用特地寻找,人走的多了,那路自然就出来了。四个人除了华世宜体力稍差之外,几乎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到了半山腰,华世宜已经大汗淋漓,她摆摆手歪靠在一旁的树上气喘道:“休息会吧。”
尹靖雁没意见,也靠了过来,不过她眼尖,在树干上发现了一行小字,“华世宜?这是你的名字吧。”
华世宜一愣,爬起来跟她站到一块,发现树干上方还真的有自己刻下来的歪歪曲曲的字,她哑然失笑,少时的回忆涌现而出。“啊,是我小时候刻的,那时候家里人看的严,不让我出来,我就跟喻大人家里的两个孩子一起偷跑出来,婉婉,你还记得吧?她跟我一般大,还没到这,她就哭着不动了,只有我跟承彦哥哥到了这,可惜天色不早,我们当天就约好了过几天再来,所以刻了这个做纪念的。”
华世宜似乎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说起来有点停不下来,语气里有怀念,可是听在某些人耳朵里,那感觉就完全翻了天了。“承彦哥哥?”
尹靖雁想了想,“姓喻……是不是你离京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喻公子,又或者说,是他说要娶你的那个?”
华世宜的笑容逐渐淡开,元九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男子线条完美的下颚紧紧绷着,眼眸里的墨色浓郁阴暗。“不是吧,所以喻良洲是他们的爹啊?”
尹靖雁没发现周围的气温都快下降了,继续猜测道。华世宜耸耸肩,“都过去了,我之前发现了一条小路,可以直接上鱼嘴拗的,我带你们去。”
她转身,卫卿那张宛如死了人的脸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你脸色怎么差?该不会爬个山,你就累了吧?”
华世宜犹在不怕死的无意识激怒他。卫卿薄唇轻哼,漫不经心的挪开了目光,“累不着,只是这深山老林里让我浑身痒痒,那鱼嘴拗在哪,赶紧带我去。”
好好地发什么脾气啊,华世宜顿觉莫名其妙,甩开他自个上前去了。尹靖雁屁颠颠跟上去,还能传来她八卦的激动声音,“那喻公子跟你还有联系么?他知不知道他爹是个什么人啊。”
卫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菲薄的唇划起肃杀的笑意,扭过身,大掌一挥,身后的树便震了震,他抽回手,神色淡然的跟了上去。华世宜见头顶飞过一群鸟雀,纳闷地挠挠脸,继续爬山。唯有元九,看着树上被内力化去的一块树皮,沉默着跟了上去。“哎呀,你别磨着我问了,本来就没什么的,被你一问跟有什么似得。”
华世宜有些尴尬,她跟喻承彦,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这点无可否认,他们在各自的人生中,都占据了很重要的一段时间,有时候回想起来,会觉得遗憾,会觉得心里有细微的疼痛,可也仅止于此。毕竟,将一个自幼就认识的人,连同他的记忆一起彻底从生活中连根拔起,短时间之内都是无法适应的,况且,他和婉婉,也许是无辜的,相比较起一段姻缘,也许她更放不下的,是多年的感情,从小到大,他可以算是她的知己了,人生在世,难遇知己。“好奇呀,嗳,若是喻承彦根本不知道喻良洲做了什么,你会不会……”卫卿停下了脚步,看着正在爬山路的女子背影,她听到这句话也只是微微一顿,随后又露出了那个该死的笑容,撩开乱发道:“人之一生何其短暂,何必问这些虚无缥缈又没根据的话呢?”
这就是……不否认了?某人的脸黑地宛如锅盔。爬上了最高一层,华世宜站上了巅峰,伸了个懒腰,指着前方道:“看,这里可以看遍临川山河。”
举目望去,重山叠峦,瀑布飞溅,就连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水汽和草木清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尹靖雁点点头,“果然看得高,心境也更宽广了。”
华世宜没忘了正事,她走到了卫卿旁边,指着右前方道:“相爷,情况比我预想的好,几乎跟我小时候见到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若要用炸药炸开,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