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敢怒不敢言，到了坝边，看着湍急的水流，愣是开始浑身发抖也不敢下去。最后还是官兵先行，从下游比较平缓的地方下去量水位，才下去了一批，就已经狼狈的很，浑身上下湿透不说，因怕水也没量好水位，他们总觉得，华世宜是不敢让他们出事的，但下了水才发现，这丫头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能早点上岸，只能硬着头皮去量。三十名官员，上中下三游都去了，百姓们乐的看热闹，钦差跟丞相拿起水利图商议，此番景象，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华世宜将官府拿来的图纸打开，“相爷，你看，原本我是打算蒲州、商州、容州等地，只在临川县加设堤坝，可是我现在想想，为求一劳永逸，还是直接在三地都重新设立堤坝。”
卫卿蹙眉，“何故？三地都重新建设堤坝，人力物力，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华世宜缄默片刻，沉声道：“莽河灌溉这三地万顷农田，可带来灾害，也能带来良久的收益，多年来，朝廷为治理莽河已经耗费了不少心血，这次死伤惨重，除非从根源拔起，那么咱们这次还是白来一趟的。”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卫卿正色道。他甚少在这件事情上有认真的态度，所以华世宜都有些不习惯，不过见他上了心，自个当然不会找他茬。“莽河途径蒲州时，因为河道大，所以并不会造成严重水患，每次都是到了商州下游，临川的上游才开始变的湍急，因为河道变窄，地势突然地陷，途径险峻的万山丛中，届时就会夹带着打量的泥沙跟岩石冲击下来，以前能拦住，是因为咱们有硬泥，我爹每年在水患前后，都会派人清理，所以这些年都不曾有事，但是如果按照我的揣测，变成了细沙的话，淤塞了河道，河床变高，两岸的堤坝就会承受不住莽河的冲击，再加上今年的雨水丰沛，其他支流的水势也在骤涨，泛滥成灾，所以现在最好的法子是，加固堤坝，分莽河水入长江，以除水患。”
“接着说。”
“分一条水流入长江，变害为利，长江水流域宽大，且两岸居民早已分流灌溉农田，又无临川这般地势险峻的流域，所以分拨过去，能给我们建筑堤坝，减少很多麻烦，至于临川的上中游三路，各自都有三段艰难之处。”
华世宜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指着地图上道：“这是上游，因为有一处悬崖峭壁，所以途径时，容易冲泄而下，流域变窄，我们当地人称飞龙泉，这是中游，从上游下来的时候，会经过一处非常宽阔的山坳里，但是问题就在这，此山坳形同鱼嘴，飞龙泉下来的莽河水到这会有一个缓冲，但是出口却非常狭小，且坚硬，再到中游时，一旦水流湍急，冲下来的河水便是凶猛如兽一般，但只要不是雨季，此处就能稍缓水势，到了下游，只要中游这一段亢长河道不淤堵，河道不涨水位，就能稳稳当当地流向青塘。如果我们要修，必定要炸开飞龙泉和鱼嘴拗。”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也绝非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情。”
卫卿沉气道，尤其是，这个决定，是由她这个毫无治水经验的女官提出，朝廷宰执不可能同意，他们宁可花费时间安抚这些百姓，也不愿意动用再多的银两来修筑堤坝。“所以……我离不开相爷的帮忙啊，朝廷要养民，要赈灾，又要修筑堤坝，的确是要耗费很多银两，边关将士们也要发放军饷，朝廷吃紧，我这个办法虽好，可是未必无人提出，这些年来都未曾成功，也许就是在银两上出了问题。”
华世宜三下五除二说出了他想说的，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既然都知道，难道是想到了两全其美之策？”
“我这个法子也是这几日刚想的，以功代赈如何？”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卫卿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让这些灾民来修筑堤坝，朝廷将原本发放的赈灾粮食，变成他们的工钱？”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你想啊，这次的灾民有成千上万人，每天巴巴地躺着病着，等官府赈灾，等那些富商拿出东西来等到什么时候，人一旦闲下来，就有可能作奸犯科，对百姓们也是一种威胁，若有疫病，岂不是造成大灾？如果既能给工钱，又能吃饱饭，还能善于利于人力，不必从军队调遣那些壮丁，这样朝廷的开支不是等同于无么？百姓们也不会多有议论，不会被有心人利用，说陛下不仁。”
华世宜说完，卫卿久久无言。“这样的法子，确实让人很难拒绝啊。”
卫卿眼眸里闪过惊艳与震撼，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只要卫相肯首肯，那些朝廷官员必定一呼百应，富商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坐地起价，高价卖粮，百姓们有的吃，有钱拿，干活就会卖力，三个月能做完的活，指不定一个月内咱们就能完成，若此项工程完工，必当受益百年千年。”
华世宜静静说完，卫卿低头哑然失笑，“听起来，我的决定对你很重要啊。”
“是非常重要，相爷，你也觉得这个法子无可挑剔不是么？只要您同意，陛下会力排众议，百官们不管反驳。”
华世宜充满期待的看着他。“方法是好方法，我实在是无从拒绝。”
卫卿淡淡一笑，回复了华世宜。华世宜终于展颜微笑，对他恭敬行了一礼，“华世宜代莽河流域的万千百姓，拜谢卫相。”
“别了，你的法子乍一听起来虽好，可并非全然没有漏洞，回去好好想想一个万全之法，再呈送上来。”
卫卿伸了个懒腰，长眸瞥了她一眼道：“朝廷发放的银两有限，灾民却无穷，人人都说自己能帮忙，你这人数如何控制？朝廷的银两不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