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怎么成的钦差，何时出的门，她现在就是悬在咱们头顶上的一把刀，咱们若是再不警醒一些，很可能，这刀就落下来了。”
喻良洲说完，韩琴的身子已经冷到彻骨。她强打起精神，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才抖着唇道：“明日我带上点补品，去师家，问问甘云梦知不知道此事。”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颤抖的有多厉害。这些内宅妇人如何说话行事打听消息，韩琴比喻良洲可熟悉的多，喻良洲只是嗯了一下，坐到了床铺旁，“婉婉那……”“有我呢，你放心就是。”
韩琴也坐了下来，凉凉的椅背贴上身子的时候，她头疼的抹了一把冷汗，“婉婉素来跟她交好，只要让婉婉去打听，准能套出一点消息来，再不济，咱们还有承彦啊，这丫头这些年对承彦，未必没有心思，只要有那么一丁点苗头，她就不会跟咱们作对。”
“你小看她了，她今日让我足足行礼几个时辰，弯着腰。”
喻良洲说道这，咬牙切齿。他这把年纪被一个小辈如此折辱，怎么咽的下这口气。韩琴闻言色变，屋内没有烛火，夫妻二人都只能在黑夜中感受彼此。“难道她……知道什么？不，不可能啊，这些年你的钱都是走过公账再进来的。”
韩琴摇头。“你可以再说的大声一点。”
喻良洲猛拍床板，韩琴吓得不敢说话。良久，他才继续道：“你觉得甘云梦知道华世宜当了钦差却不回来，住在王府，她怎么想。”
韩琴算计了一番道：“自然是要找人去闹的，怎么说，她也是华家的人，回了家，却住在王家，就算问一问也不过分。”
“这就是你跟甘云梦的不同之处，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守寡，如今撑起一个家族多年不倒，虽然破败，可也从未见她们借钱，她是有能耐的，你明日不要暴露太多短处给对方。”
“我知道了。”
韩琴起身，披上了外套，“我现在去找婉婉，明日一早我就去师家。”
“嗯。”
喻良洲点头。韩琴走在自家院落里，心里却发凉，她怕，她怎么不怕，这华世宜怎么突然成了女官，这是一般女人能当的么？这小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喻婉婉睡的正香，迷迷糊糊间见有人坐在自己身旁，她一下睁开了眼睛吓了一跳，房内烛火燃起，韩琴的面容逐渐清晰，喻婉婉松了口气，撒娇怪道：“娘，你怎么突然来了，吓到女儿了。”
她伸手握住韩琴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彻骨，“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韩琴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哥哥在给你的信中，可提到了华世宜？”
喻婉婉一怔，下意识的摇头，韩琴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这件事情关乎全家人，你不能瞒我，快说，有还是没有？”
喻婉婉看着她锐利的眼神，点了点头，“有的，哥哥每一封信都是问世宜在家中好不好？我们最近可有来往，我都按照娘的吩咐，敷衍了几句，告诉他一切都好。”
“他果然不知道，华世宜这个小贱人。”
韩琴咒骂了一句。喻婉婉吓到，“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华世宜去了盛京，她当了女官现在……现在要查水患一事。”
喻婉婉惊喜道：“当真？世宜什么时候去的盛京啊，当钦差，那岂不是比爹的官还大么？”
韩琴看着自己女儿这傻兮兮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一把火烧了起来，“你看看你，跟华世宜同样的岁数，怎么还没她一星半点的心机手腕，她勾搭你哥哥不成，现在为了她们家，要来算计我们家，你还为她高兴，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娘，你好好地怎么骂我啊，世宜跟哥哥两情相悦，她当了女官，若是治好了水患，不是很好么？这样哥哥也能娶她了。”
“我死都不会让她进门的，你给我听清楚了，水患这件事，她要害我们家，知道么？”
“不会的，娘，世宜不会害咱们的！”
喻婉婉说罢，韩琴举起了手，她闭上了眼睛，那巴掌最终还是没落到她脸上，只是轻轻的捧起了她的脸。“婉婉，你听着，现在不是你相信谁不相信谁的时候，明日，你去见她，去问问她，女帝给了她什么权利，她又想做什么，如果必要，你就说起你哥哥心里惦记着她的事情，知道么？”
喻婉婉点点头，她实在是害怕极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娘的眼神里，她读得出，这件事很重要。华世宜熟门熟路的走在临川城北街巷。尹靖雁见越走越偏僻，不由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华世宜叹气，“临川最穷的地方。”
卫卿站在路口，记忆涌现，但是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他看着华世宜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越走的确越荒凉，地上还有积水，破败的民户，时不时传来的狗叫与哭声，有被水冲垮的大树横在路上，也有碎石，华世宜越看，心里越觉悲凉和愤怒。“果然，那王大人在糊弄你，路边这么大一棵树，压倒民居，他都未曾派人挪走。”
华世宜勾唇凉薄一笑，“还有更厉害的，你没见到呢。”
尹靖雁诧异，华世宜已经身子一扭，转进了一个巷子，那巷子乍一眼看上去，是个死巷。“来这死巷作什么？”
“问元九。”
华世宜沉声道。尹靖雁回头纳闷看着元九，“怎么你知道我不知道？”
“钦差大人说，这种事你看了，已经冲上去杀人了，还是让我来。”
元九板着脸回复。“……”“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卫卿站在月光下，长身玉立，若不是知道他这个人嘴巴有多贱，华世宜觉得他还当得郎艳独绝这四个字。“元九，打开。”
“是。”
元九应声后，一脚踢进了墙里，那墙壁竟然松软的瘫倒了下来，院落内的场景饶是华世宜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是没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