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意思，便是说，以后等莫庄能顶大用了，就一脚把我踹开了？”
莫卫林笑笑，“江修昊，我奉劝你，这种默认的事情，就不必明说出来扫兴致了，留几分薄面，还能让接下来的谈话愉快一些。不过，以目前来看，莫庄这傻儿子，起码还得成长五年，你大可放心。”
“我们的合作也不可能持续五年。”
“正是。”
两人说话间，脚下不断下落的阶梯终于到了底。在这过程中，壁上都是有着明亮的白炽灯照耀着的，两人从未置身于黑暗之中。但当落到底之后，四周的墙壁消失，扑面而来的则是寂静的黑暗。在一片黑暗中，江修昊感觉到身旁的莫卫林动了起来。他往前融入到这无边的黑暗之中，脚下的动静却非常小，这令江修昊不由自主地起了疑心。怎么的？这地方还是个刀山火海，炼狱之地？特意把自己引来就是杀了自己？还没等江修昊心中的疑问发酵，他便感觉眼前一道刺目白光亮起，令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眼睛。“这儿，就是我仿造的监理会。”
江修昊听见莫卫林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达十数米的穹顶、宽广得令自己如沧海一粟一样渺小的巨大空间。江修昊置身其中，仿佛是一只蚂蚁，不小心闯入一个人类的居所之中。而这巨大空间虽然空旷，但却并非空空如也，一无所有。在这空间的四角和中央，都有一个上通顶、下达地的圆球状物体，占地极大，大得江修昊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它的曲面，移动了步伐才发现它是圆球状。而这圆球状物体的外壁是半透明的，散发着淡淡蓝光，其中更有隐隐流动波纹，一如江修昊很久之前，在某个位面濒临崩溃之时，在天空上所看到的的波纹一般。只是江修昊无法透过它看到里面，越盯着这球状物看，就越觉得眼前模糊不清，并且精神也恍惚起来。江修昊连忙移开目光，疑惑地看向走在自己前头的莫卫林，“这里这么大，就放这五个球？”
莫卫林盯着面前这球体的外壁，眼神迷离，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精神已然游离。江修昊走至他面前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喊他，“喂！你魔怔了？”
莫卫林回过神来，侧目看向他，“我每次来这里，都情不自禁地盯着‘方圆’看，看着它们的时候，我总会放空脑子里所有的杂乱思绪，获得真正的宁静。”
“方圆？”
江修昊愣了一下，“这是这些球的名字？”
“不错。”
莫卫林慢慢踱步着，开始绕着眼前这球体的外壁走动，江修昊也跟了上去。“古时称天地为天圆地方，取名方圆，意味着这一个球体，就是一个天地。”
“什么意思？”
江修昊皱着眉头发问。他不是没听懂，而是在脑海中联想到了某些事，只是过于荒唐，不敢置信。“什么意思，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莫卫林忽然停下了脚步，江修昊看见他的面前，那球体外壁忽而如水面涟漪般，缓缓氤氲出一个光芒四射的豁口来。江修昊还从来没有试过在1号位面见到如此奇景，连忙凑过去一看，努力适应那刺目光芒后，他终于看清了里面是什么。那是一个空旷宽广的广场，广场中央坐落一个圆形的豪华喷泉，正在汩汩往外喷涌着清澈干净的水，地面上铺着白得晃眼的瓷砖，广场四周则是摆放着休息用的长椅，长椅旁甚至还有路灯。而广场四周，则是密布青翠的树林，在微风中婆娑晃动。整个广场占地非常大，但令江修昊惊讶的不是这球体内竟然是一个广场。他抬头看向这球体内部的顶端，见到的不是一个拱形圆盖顶，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蓝天白云，阳光晴朗。没错，竟然有太阳！发出明晃晃的光亮的正是悬挂于天上的正午烈日！江修昊震惊到无以复加，脚一抬便奔进了里面，抬头看着那烈日，一遍又一遍，意图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太阳。一踏入阳光照射的区域内，江修昊便感受到那太阳发出来的炽热感，他盯着那太阳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刺得他眼睛直流泪，和自己平日里所见的太阳并无二样。他再环顾四周一圈，这偌大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四周除了树木晃动发出的沙沙声以外，安静得连自己心跳都听得见。那树木也是和自己在1号位面实处见过的树木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连树上每一片叶子的阴影都清晰地投在地面上。在这一瞬间，江修昊差点忘记，自己是身处一个巨大的球体空间里了。江修昊猛地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豁口前的莫卫林，这才找回一点真实感。他瞪着面上平静无波的莫卫林，“你这球体，可以生成虚拟3D现实？”
“你走过去，摸摸那泉水就知道，这是虚拟现实，还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江修昊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而行，走至那喷泉旁边，池里的水清澈得发蓝，他伸手到池中水，一碰，清凉的水没过他的手背，凉爽而温柔，驱散了他身上被烈日暴晒的炎热感。江修昊缓缓地将那只手收了回来，看了看手上残留的水珠，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他重新看向莫卫林，冷静道，“莫卫林，你说你这球体，叫做方圆，代表一个天地，你的意思是，那些有别于1号位面的其他位面，全都是这样的球体吗？”
莫卫林没有正面回答，反笑道，“你站在其中，没有感觉到什么？”
“……”江修昊沉默了，开始把眼睛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听觉、嗅觉和触觉上。当视线不再停留在莫卫林身上时候，江修昊开始精神恍惚，不受控制地神游天外，再过一会儿，他忽然心里的思绪杂念全都消失不见。他感觉自己仿若漂流在一条缓缓流淌的江河之上，随波逐流，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这飘荡摇晃的感觉。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江修昊看着这周围的环境，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这是哪儿？他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当最后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江修昊仿佛被榔头捶了一下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在莫卫林住宅的地下空间里！他在莫卫林住宅的地下空间里！他在莫卫林住宅的地下空间里！江修昊拼命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一句话，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再三强调，恐怕立马就要忘记了。他连忙朝那豁口看去，莫卫林连同那豁口竟一并消失了，映入江修昊眼帘的，只是密密麻麻的树林，看不到深处尽头的树林。“……莫卫林，你哄我进来，是为了让这个球体困住我？”
江修昊晃了晃脑袋，令自己保持清醒，嘴上则冷冷说道。“哦，真不错，你竟然立即就回过神来了，说明你这人精神意识非常强，换句话来说，就是个能忍耐的家伙，疼痛、悲恸、撕心裂肺，你全都能咬牙挺过来。”
随着莫卫林这回答响起，豁口也重新出现，只是这次直接出现在了江修昊面前，吓得江修昊往后退一大步，大气都不敢喘。在这个球体之内，江修昊不能使用传送离开，输入坐标皆是失效，他对这里也扫描了一下资料，却什么都搜不到。这令江修昊感到震惊，也开始防备。他不能让莫卫林知道自己不能在球体内向外传送。莫卫林心情愉悦地看着他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虽然心里乐得喜不自禁，但面上仍旧保持风度，“江先生，你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以你的智慧，你应该能够举一反三，说出监理会的秘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