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昊再度把视线放在曾明身上,轻蔑道,“处理你,你还不够资格。”
奕戊瞧了瞧江修昊,见他是真不在意曾明这个内鬼,于是提起曾明的后衣领,将他扔到王小仙身旁去,嘱咐道,“打架声音小点,别影响咱们这边聊天。”
王小仙根本听不进去奕戊说什么,见曾明到了自己身边来,便红了眼睛扑到他身上去又抓又打,尖声怒骂,“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在144号位面把打人看成用刀捅人一样严重的背景下,在王小仙鄙夷肢体暴力、自认优雅的心态下,王小仙已然将这些全都忘了,只满心想着朝着曾明抓咬打踢,仿佛是要把他置于死地一般。从未与人打过架、胆小又怂的曾明哪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她踢打,嘴里喊着救命,却没有一个人理他。那边正打得天昏地暗,这边则是完全无视了那边的动静。章泽看向病床上安静得一言不发的刘雨,却见她也早被这大动静闹醒了,但也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眼角还流淌着眼泪。毕竟是自己媳妇,章泽还是明白刘雨此时在想什么。她一直都在自责自己跟着王小仙闯祸,这才导致他们几人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方才听到奕戊说是自己和王小仙吵架打架,这才给了别人乘虚而入的机会,造成他们三人被二次伤害,险些变成神志不清的傻子,更是自责不已,悔恨伤心。此时面对刘医生神色复杂、气恨交加的脸,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的江修昊以及吊儿郎当、更是看不出什么的奕戊,章泽也不好过去安慰她。祸确实从她而起,无论是不是王小仙带她去引火上身,她后来不顾刘医生劝阻和王小仙不理智地吵架,即使对方是预谋已久,但也和她不无导火线的关系。安慰的话还是等晚些再说吧。章泽看向江修昊,忧心忡忡说道,“江先生,曾明所说的话不能尽信,虽然我没有告诉他关于您和彭越谷谈判的过程,但是,只要他将之前对您的了解告诉卢锦言,那么他们也就识破了您不是鹿暖尔本人的谎言了。”
刘医生连忙拉住章泽,看了看旁边那对打得呼天抢地、惨叫连连的夫妻,说道,“……曾明……咳咳……还在,不要说出来。”
江修昊笑笑,“没关系,知道也无所谓。”
章泽一惊,“这?为什么这么说?您是借着鹿暖尔的身份才对卢锦言、陆鑫和彭越谷造成了震慑,现在他们如果得知您是假冒的,就会立即联合鹿暖尔!那我们的处境……”“立即联合鹿暖尔?”
江修昊不以为然,“那可不见得。”
“为啥?”
奕戊也有些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就算曾明说了我的事情,卢锦言和彭越谷都猜到了我是假冒了鹿暖尔的身份,但是针对鹿暖尔的准备工作已经做了这么久,几乎就万事俱备了,不可能临时放弃。反正他们的目标也是鹿暖尔,既然粮草充足了,军队练好了,干脆就势顺势,顺坡下驴,直接就干。毕竟现在站在顶峰的人不是我,而是鹿暖尔,她拉的仇恨值比我要大得多。”
奕戊却不认同他的看法,“曾明做内奸是从这三人被抓走之前就起的心思,如果他一早就向卢锦言透露了你的事情,那么卢锦言现在迟迟不行动的原因,就耐人寻味了。你还要站在这里悠闲自在地等他出洞吗?”
“那你认为我应该火急火燎地冲到他身边去,把彭越谷、卢锦言、陆鑫这三人揪过来?然后呢?囚禁他们,杀了他们,控制他们?你想做哪一个?”
奕戊一时间也语塞,答不出话来。确实,他们就算传送过去他们身边,除非是杀了他们,除此之外无计可施。江修昊本来就是要激起鹿暖尔和卢锦言之间的矛盾,自己则见机行事,从中作梗,煽风点火就是了。如果强行干涉卢锦言的行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给自己揽过多麻烦上身,实在是费脑又费时,还不如静观其变。“再说了,他们如果早就知道我是假冒的鹿暖尔,连带着彭越谷也会知道此事。那他看见我变成鹿暖尔的外貌时候,也不会当场腿软,自动交代自己所做的事情。所以我猜测,曾明说的是真的,他在给自己留后路,在我和卢锦言之间没有分出个高低时候,他不想推任何一方至绝境死地。”
其他三人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况且江修昊给他们的形象早就是料事如神、理事沉稳、行事果断,他的判断能力也是一流的,所以没人再对他提出质疑。“嗨,我可真等不耐烦了。”
奕戊叹一口气,“卢锦言这孙子,要做点什么都磨磨唧唧的,也不痛快点,跟个娘们似的。”
刘医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向江修昊,“江先生,那么……我们现在……咳咳……安危能有保证吗?”
“我和我野儿子在预选赛决赛开始前就待在这儿,你觉得你的安危有保证吗?”
奕戊眼睛一瞪,“谁是你儿子?”
“谁搭茬谁就是。”
“日尼玛!”
“对你过世的奶奶嘴巴放尊重点。”
“日你全家!”
“我全家包括你啊儿子,我倒想看看你那3厘米怎么倒日自己。”
章泽看这两尊大神居然还有这等闲心思去斗嘴,对比着病房的另一边打得不可开交的状况,可真是强烈鲜明的对比。“唉。”
江修昊听章泽唉声叹气,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不去理会奕戊的气急败坏,而是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去。“唉声叹气做什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现在富人预选赛早已结束,平民预选赛也很快就要决出进入正赛的最终名单,但我却从始至终游离在外,对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愁眉苦脸,却无计可施。”
“傻子。”
江修昊笑骂一句,“鹿暖尔玩的这个比赛模式,原本就是跟孩子过家家似的,做不得真。资本的聚拢和流转,光靠宏观调控就能完全把控了吗?你自己仔细想想吧,资本的流转,最大的控手到底是谁。鹿暖尔不过是利用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对此认识不深的弱点,对你们加以控制而已,你们还真的把它当回事了。”
章泽对江修昊所说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觉得隐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江修昊见他仍然觉得疑惑的模样,又说道,“你还真傻子不成?我给你打个比喻吧。一群围在一个湖泊边上想要取水喝的动物,谁都想要霸占这片水源,但是因为分配不均,谁也不服谁,所以大家就约定了每日每只动物各自的取水份额比例。然后有一天,这群动物里的领头儿就想要重新分配取水份额比例,于是办了个赛跑比赛,约定每个人都要拿出自己的取水份额比例来做赌注。动物们习惯对它言听计从,就全都傻乎乎地照做了。就在大家都为这个赛跑苦苦准备,一心夺取胜利的时候,有一只不听领头儿说话的羊独自离开了这片湖泊。因为羊发现了这湖泊的源头原来是从一处江海那儿来的,它直接到了湖泊的源头那儿,用蹄子刨开一条水道,将源头引去了自己挖的大坑里,又将自己大坑打通了另一条水道,直通江海,把引来的水又回归江海,这样,它的小池塘便永远流动着,生生不息,羊永远有最新鲜的水喝。聪明的羊没有把湖泊的源头彻底阻断,让湖泊干涸,进而引起其他动物的警觉。它只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分流了源头的水引来自己的小池塘里,让自己独享一片水源,甚至只要它愿意,它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池塘再挖深一点,挖大一点,储存更多的水源。而那些不知道池塘水从何而来,只知道服从领头儿命令才能得到更多饮水份额的傻动物们,则永远被眼前的湖泊一叶障目,对着那一点份额争得不可开交。羊却在自己独占的小池塘边上活得悠闲自在,没有动物会来分它一杯羹,它更不用去参加那该死又无聊的赛跑比赛。”
说罢,江修昊看着章泽懵然片刻后,立即醍醐灌顶的神色,笑道,“总结一句话,闷声发大财,你总该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