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闻言，仿若晴天霹雳在他脑袋上炸开，耳朵嗡嗡作响，不知所措。他连忙挤了上来，紧紧抓着彭越谷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彭医生……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治了？为什么？一个星期前他们还活蹦乱跳，十分健康，就被人绑架了三天，再过了一个星期左右而已，就变成没治了？我不信，我不信！哪怕是患了绝症，他们三个也是刚发现不久，这算早期才对，怎么会是晚期呢！？”
彭越谷也理解章泽的激动，只能拍拍他的手，略显无奈地解释，“我知道，哪能这么快就下结论，我原本应该再观察久一点。但是，他们三人的大脑萎缩速度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哪怕是老人家患老年痴呆，即便不吃药抑制，脑子也会有一个逐渐衰竭的循序渐进的过程。但他们不是，他们三人是一天跨一个阶段，就像是被人换了脑子似的，而且每天都换成一个更衰老的脑子。实不相瞒，我对此束手无策，我根本连原因在哪儿都查不出来，我也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啊！他们应该是被注射了什么特别的药剂！而且就是精神控制药剂！”
章泽激动万分，大吼大叫着。彭越谷继续拍着他的手，示意让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说过，但我取他们的血去检验过，却不像上次那样检测出什么结果来。他们的血清里检查不出任何异常，所以这才是让我感到疑惑且头疼的地方。”
章泽慌得六神无主，但他却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只能看向一旁脸色平静如常的江修昊，发出哀求声，“江先生，虽然刚才你们很厌烦曾明求你们，但现在……哪怕你们把我打晕，我也想要向你求助一下……求求你了，小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她！”
彭越谷对章泽的哀求感到意外，他惊讶地看了看江修昊，再看向章泽，“为什么要求他？难道他还懂精神病治疗不成？”
章泽只能摇摇头，强忍着眼泪从红了的眼圈溢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修昊脸上不动声色，只伸手拍拍章泽，意有所指地劝道，“别这么激动绝望，总会有办法的，你如果只知道情绪化处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章泽闻言，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江修昊对一脸疑惑的彭越谷说道，“彭医生，我不懂什么精神病治疗，只是人在走投无路时候，总会抓住身旁所有人盲目地求助，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给予他帮助。章泽这是太难过了，失去理智了而已。”
“……哦。”
彭越谷对他这开玩笑似的解释不置可否，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彭医生，我听说你和刘医生交情非常好，章泽甚至说，看到你在他床前偷偷抹泪。”
彭越谷一愣，看了看还沉浸在悲伤里听不见他们对话的章泽，说道，“……交情好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抹泪……就……我很惋惜大刘变成这个样子，所以眼圈红了一会儿，倒是没哭出来。……唉，我四十多岁了，在医院里又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看透了生死。”
虽然突兀之处只是很细微，但江修昊还是听出来了。彭越谷一开始想说自己没有抹泪，但后面却话锋一转，把话里意思改变了。虽然说得很隐晦，也和前面的话无缝衔接，本该没有怀疑的地方。但是彭越谷一开始愣住的神色他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的。他和刘医生交情并没有章泽所说的那么深，至少没有深到惋惜刘医生变成这幅模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医生这种外柔内也柔的人，和彭越谷这样外刚内更刚的家伙实在不是能够深交的朋友。也许，所谓的忘年交交情是刘医生告诉章泽的，而在彭越谷看来，刘医生并不是他的忘年交。江修昊虽然心里百转千回，但嘴上却很快地接上彭越谷的话，“这说的倒也是，也许章泽看错了。不过，彭医生，既然你从来没见过大脑萎缩衰竭得这样快的病患，难道你没想过，是有人故意调换你的药，给他们用了加重病情的药物吗？”
彭越谷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故意开错药？药都是护士们取来给他们服用的没错，也有粗心大意的护士调换药，用错药药的情况发生，但怎么也不可能故意调换一个加重他们病情的药物来给他们服用。如果护士们能有这种把握药剂成分的调剂的精准程度，也不至于只做一个普通护士了。这种事情，连我作为精神科医生都做不到，只有药剂师才能做得到这种微量把控的事情……”说到这里，彭越谷声音弱了下去，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忽而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大刘曾经跟我说过，给他女儿刘雨注射了那种精神药剂的人，身旁有个业务水平出色的药剂师来帮他把控药效和剂量。”
江修昊点点头，“也许就是这个人一直暗中混入病房来，并将您的药物进行调包。”
彭越谷皱起眉头来，“可是这样出色的药剂师，在我的认知里寥寥无几，但能肯定的是，没有一个是女人。而这一个星期以来，来这个病房的除了我，医护人员全都是护士，而护士则全是女人。”
“也许不一定是他亲自混进来，也许是受了他的指使。”
“……这有什么意义？”
彭越谷感到不解，“他们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被严重摧残，还要穿过重重障碍来故意给他们下药？”
“重重障碍？我看你这病房跟没门鸡笼似的，谁都能进出。”
奕戊又忍不住话了，冷不丁地来一句。“不是的。”
章泽原本还因为担忧刘雨的状况而低着头不想说话，听见奕戊出声就怕彭越谷和他又开始针锋相对，连忙重新抬头，抢下话头回答，“精神科病房因为病人的特殊性，所以不可能对外开放，只能是这一科的医护人员能够出入，就连病人家属都会受到严格管控。在给精神病人用药这方面，更会小心控制，从取药的药房到送到病人的口中，会经过好几个人的重重检测，要是想调包，那就得花费很多功夫，而且还得封住这中间好几个人的口。再说了，混进来也是基本不可能的，毕竟语化备装可以扫描确认对方的姓名，精神科医护人员并不多，彼此间都是知道对方的样貌和名字，如果混进来陌生人，会马上被发现。”
江修昊听罢，笑了笑，“也就是说，还真的有内鬼了。”
“什么意思？”
彭越谷感到他意有所指，顿时火冒三丈，“你在说我是暗中帮着那个想要他们三人死的家伙吗？”
外人不可能混进来，药物也不可能中途调包，那么问题就出在源头上。这个臭小子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一开始给的药物就有问题吗！？“当然不是。”
江修昊笑着否认，“您也别太敏感了，我相信您不会做这种事。”
“……哼。”
彭越谷心头怒火熄灭了一些，“我只是开出药方来，让护士们去药房取药的，能出现在药房里的都是经过严格药检的，不可能动手脚！你要是怀疑我的话，随你怀疑，我问心无愧，行得正坐得端！”
一时间病房内气氛又凝固起来，让章泽大为头疼。这两人都是能够救刘雨他们的希望，两边闹僵了的话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