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东方国来,看见这遮天蔽日的灰沉雾气,顿时想到了之前在威多克国听见的恐怖传闻,忙捂着鼻子瞪大眼睛道,“这是毒气!我会被毒死的!”
殷奇致没心情回答她这白痴的问题,江修昊却难得有耐心,说道,“这个不是威多克国传闻的那样恐怖,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么?放心就是了,待一时半刻的死不了。”
殷奇致率先走进屋里,却空无一人,明远婆婆和尤语蔓都不在屋内。再看看墙上挂钟,已然是凌晨五点半,还有半小时便是天亮。江修昊紧随其后进屋,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后,紧张起来:天还没亮,为什么两人不在屋里?他连忙搜索定位尤语蔓的位置,确定了她此时正在荆棘林里,这才想起前两天她和自己提过,她会在清晨时候去荆棘林采取炼药的原材料,因为有些植被只在清晨开放,一小时左右便会枯萎凋零。江修昊手中握着那瓶解药,想不管不顾地去找她,但想起她之前不让自己去打扰她,也就算了,按下躁动不已的心,打算耐心地等她回来。不差这一时半会。殷奇致也不着急见明远婆婆,毕竟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了她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问什么。假如真如沙曼翁所说,她是为了得到自己身上沙曼翁下的巫术药水的解药,而把小薇变成这幅模样,那他要怎么去质问她?她否认的话,那就代表自己犯蠢,相信了沙曼翁的话,两手空空就回到了这儿。她承认的话,他除了或破口大骂,或沉默以对,还能怎么办?小薇和她在自己心里都等同于家人,不分高低,他不想为了小薇和她反目,也不想对小薇被可怜地利用的现状视而不见。琳达见他们都进了屋,自然不敢自己留在屋外,也跟了进来,正好看见殷奇致正低着头,双目无神地发呆。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听不太懂他们刚才的所有对话,但还是能理解一二。殷奇致必定是遭遇了背叛,而这个背叛者就住在这个屋子里。她还是很感谢殷奇致刚才在飓风中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被卷飞,也在刚才自己被沙曼翁凶的时候,想要为自己出头的愤怒。所以她想了想,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天亮了,我的夜影只要经我召唤,就会回到我体内。你要让它回来吗?”
殷奇致抬眼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道,“什么意思?你还想你那个破影子一直控制着我妹妹?”
琳达连连摇头,“才不是!夜影附身的话,就代表我除了控制你妹妹以外,监视跟踪和防跟踪等都无法做到了,这是严重影响我接取委托工作的!”
“那你为什么说这个话?”
“我刚刚听说,你妹妹有早衰症,而且沙曼翁拿不出解药来。”
“……?”
“我的夜影可以使被附身的人停止一切动作,就连人体的生长也可以停止,也就是类似于冻结的功能。”
琳达怯生生地看着他,放低了音量瓮声瓮气地继续说道,“我想,假如你害怕你妹妹因为早衰症而死去,我的夜影可以帮助她维系现在的模样不变。”
殷奇致瞳孔一震,“……你不是说夜影在小薇身上,会影响你接取委托工作吗?”
琳达瑟缩了一下,“刚才沙曼翁让我回去给会长传话,但其实我可能已经回不去冒险者公会了……”“为什么?”
“我没有遵守准时回去汇报沙曼翁位置的任务准则,蒙奇会长会惩罚没有按标完成任务的冒险者。”
“那……”殷奇致心头一动,但当他的目光扫到琳达身旁呆滞的殷小薇后,随即目光重新黯淡下来。这样可以让殷小薇免除死亡的风险,但让她做一个这样的木偶,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小薇知道了一定也不会高兴。“谢谢你的好意,不需要了,天亮后你就让夜影回到你体内去吧。”
琳达听他拒绝,竟隐隐有失落之意,只故作轻松道,“那好吧,你千万不要后悔啊!”
殷奇致朝她笑着点头,“知道,谢谢你了。”
说着,他不经意将目光放到了屋外,却不期然地和一双眼睛对上。满是皱纹的下垂眼皮下,一双眼睛却未见浑浊,清明而光亮,丝毫不似迟暮老人那般双目黯淡浑浊。殷奇致这才察觉到,她真实的年龄绝不该是表面看起来的模样。沙曼翁说的是真的。明远婆婆从荆棘林回来,一进屋便看见满屋子人,还有一张生面孔,不禁一愣。她扫了一下面前几人的神色,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江修昊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但是殷奇致却是心事重重、神色复杂,他身旁站了一个看装扮很明显是威多克国冒险者公会的人的年轻女孩,而殷小薇则双目涣散、一脸呆滞,不知遭遇了什么。她把目光定格在正在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殷奇致身上,“奇致,这个威多克国女孩又是谁?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随便把外人带进来吗?”
殷奇致没有说话,反倒是江修昊解释了,“情况危急,一同传送回来了。”
“我……我没有任何恶意,不要杀我!”
琳达见这个老婆婆气场强大,气势十足,感觉和沙曼翁给自己的压迫力相差无几,吓得张口就开始告饶。明远婆婆盯了她一眼,没有再理会她,视线重新回到明显有不对劲的殷奇致脸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薇竟然是这幅模样?”
殷奇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先回答她的问题,“意外,天亮以后她就会恢复如初了。”
明远婆婆并不相信他的话,质疑道,“如果没事,为什么这样神色仓惶凝重?”
殷奇致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假如殷小薇如他所说,天亮就会恢复,他必定不可能是这种表现。除非是在场的人里有谁逼着他说谎,让他迫于压力之下不敢说真话。明远婆婆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江修昊,冷下了脸,“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小薇变成这个模样拜你所赐?”
江修昊没想到自己人在旁看戏,锅从天上来,“老太婆,污蔑人你也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啊!我要对他们做什么的话,还带他们回来干嘛?”
“婆婆,和他无关。”
殷奇致低声说着。明远婆婆再次仔细观察了他们两人神色,发现没有撒谎的痕迹,这才问道,“你们见到沙曼翁了没?有没有帮小薇丫头拿到解药?”
殷奇致闻言,心头突起一声冷笑。小薇突然变成这幅痴痴呆呆的模样,自己随口搪塞,她也就放过去了,直接单刀直入、急不可耐地问解药的事情。按照她平日里什么事情都要把细节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性子,这只能说明解药的事情在她心里比小薇遭遇异常状况要重要得多。自己果然错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