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柔因为胡夫人出声替她解围,满心欢喜。想着,方齐两家怎么也要看胡夫人的面子,那她今儿是不是能逃过一劫?可谁知,方大奶奶与齐夫人一唱一和,竟然提出她不喝就得让胡姑娘喝的意见,这就是要逼着胡夫人在二人中间选了。简柔心知胡夫人心中对父亲母亲的忌惮,可也不相信胡夫人会为了保她而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该死的胡倾月,哪里不好带,非要把那两个死丫头带到不二居来!这若大的别院,除了不二居连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吗?作死了往山上跑,坏了她的大事还惹来一身腥臊!胡夫人本想卖个脸面,保一下简柔,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卖自己的女儿啊!齐夫人和方大奶奶两人态度绵里藏针,根本不给她留余地,简柔胡倾月,二者她只能保全一个。相较之下,胡夫人只能选自己的骨肉。至于简柔,也只能怪她自己不长眼,惹谁不好,惹得两家没有一个好惹的。还是想想怎么跟简夫人交待的好吧!胡夫人拉长着张脸退了下去,大奶奶含笑满意的坐了回去。她就是来压制胡夫人的,胡夫人不动,对付个小小的简柔还是让齐夫人亲自动手来得解恨。果然,齐夫人拎着帕子擦试了一下鼻尖,慢慢走到了简柔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简姑娘,这茶放冷就不好喝了,我瞧着简姑娘的小手一直在抖,莫不是山间清冷,被风吹着了不是?金英,你来侍侯简姑娘喝茶。”
金英,大丽,都是菊花的名字,两个丫环是齐娆的贴身丫头,大丽跟着齐娆在双鉴楼,金英则随了齐府的马车回去搬救兵。金英应喏,上前从简柔手里接过茶杯,将盖子放在了茶几上,茶杯则直接杵在了简柔的唇边:“简姑娘,请用茶。”
简柔坐在圈椅里,不断的后退,圈椅再大也有限,很快被金英堵在了靠背上,金英一手搭在简柔的肩上,一手牢牢的端着茶杯,眼里的报复的快意:“简姑娘,喝茶啊。”
茶碗微倾,茶水缓缓的沾湿了简柔的唇瓣,简柔紧紧的闭着嘴巴,不断的摇头,眼中蹦射着凶狠和恨意。这茶,打死她也不能喝!茶里有什么,没有人比她来得更清楚,那是青楼里给男子助兴用的,药力来得虽慢但猛烈无比,是从她娘的箱笼里找出来的,原先她娘拿这药,轻而易举的将父亲最宠爱的一位小妾给打死抬了出去。那个小妾在屋子里抱着个濑子头混混鬼混的时候,她就躲在窗后看得一清二楚,无比的恶心。父亲回来撞个正着,一剑杀了那个混混,小妾也被父亲乱剑砍得奄奄一息,不等她养好伤,就被娘亲用家法打死在院子里。她不要喝,喝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这些人肯定不会在她喝了之后就放她走,说不得连野男人都给安排好了!简柔死命的挣扎,茶水溢出了大半,泼湿了她的襟口,钗环凌乱,十分无助。而她身边的丫环婆子一早就被齐夫人带来的几个粗使婆子给看管起来了。“住手!”
不二居外面匆匆赶过来的简夫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女儿狼狈又无助的模样,心疼的直哆嗦,凶狠的眼睛把满屋子人一个不落的扫视一遍,厉声喝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蘅嘴角冷冷一笑,心道,总算是来了!灌简柔一杯茶,那容易的狠,珍珠一个人就能搞定。之所以这么墨迹,一来是从心理上折磨一下简家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二来就是等她搬来救兵。简夫人不到,对简柔的惩罚就算不上彻底。“简夫人,您来了。”
胡夫人心底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下子,总算能让她们双方面对面,这样简柔再出事,她也没什么责任了。毕竟简夫人这个当娘的在这里,护不住简柔就是她这个娘亲无能。“滚开。”
简夫人不理会胡夫人,上前一把扯开金英,简柔看到娘眼泪瞬间决堤,扑进简夫人怀里号啕大哭起来。“你是谁家的丫头,你要对我们家柔儿做什么?”
简夫人身边跟着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控制着金英,简夫人看着是在问金英,实则眼睛已经毒辣的把齐夫人胡夫人和方大奶奶瞅了个遍。“不过是简姑娘有些发冷,我的丫头喂她喝杯热茶,简夫人动这么大肝火做什么?”
齐夫人好整以暇的挥了挥帕子:“您这么叫人扯着我的丫头,不合适吧?”
“喂茶?”
简夫人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火力全开的瞪着齐夫人:“我女儿想喝茶自己不会喝?有你们这样逼着喝的吗?还是你当我眼瞎?”
“简夫人的眼睛当然不瞎。不过,我们也确实是在给简姑娘喂茶,不信,您问问胡夫人。”
方大奶奶掉转枪头,将火力引向胡夫人――对胡家,抱着方家的大腿又去讨好简家的行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想左右逢源,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脸!更何况,蘅姐儿和齐娆是在胡氏的别院出的事,她们身为主人家,怎么也逃不过一个失察之责!“这话说的,我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夫人觉得自己冤得很:“是齐夫人和方大奶奶,邀请简姑娘来这里喝茶的。这还没喝上,简夫人您就来了。”
声音在方大奶奶似笑非笑的眼神儿底下,慢慢的弱了下去。胡夫人说不清楚,那就找说得清楚的问,简夫人转向齐夫人:“既然是你的丫环逼着我女儿喝茶,那就你来说吧!这事儿若不给我个交待,我跟你通判府没完!”
“交待?”
齐夫人一声冷笑,眼底里血红一片,跟失去了孩子的母狮子一样,浑身都张显着疯狂和狠厉:“只怕,你简家要先给我们齐家一个交待!”
“还有我们方家。”
方大奶奶起身,站到了齐夫人的身边,一双眼睛无比犀利:“若是简家今儿不能给我们方家一个满意的交待,我们就刑部或是大理寺见。”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简夫人感觉到怀里的女儿在瑟瑟发抖,心疼的把她递给身边的婆子,自己也站了起来:“欺负一个弱小女子,是你们身为一家主母所应当的吗?什么刑部,什么大理寺,我女儿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值得你们这么对待她,还要恶人先告状!”
面向方大奶奶:“你家幺儿满月,我好心好意带着女儿前去贺喜,结果我女儿在你府上受到了什么?被一个没人管的野丫头给甩了一巴掌!”
没人管的野丫头……那肯定不是方筱了,沈蘅默默的甩了个眼神给珍珠,珍珠刚好在简夫人和大奶奶中间的位置,得了沈蘅的指令,挽了袖子上前,响亮的甩了简夫人一个巴掌。“你!”
简夫人不敢置信的捂着被打偏了的脸,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珍珠,珍珠已经立在了沈蘅的身后。沈蘅接到简夫人要杀人的视线,慢慢的站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目光,不躲不闪:“我这人,最不喜欢背莫须有的罪名。没有打过你女儿,却被你无端端的指任责骂,那就打吧。看你女儿的样子,也不差这一巴掌,既然简夫人嘴欠,就当替你家简大人教教你怎么说话了。”
“你个死丫头,寄人篱下还真当自己是盘菜?有娘生没娘教,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简夫人一把推开大奶奶,人就往沈蘅冲了过去。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辱,今天却被一个没有看上过眼的野丫头身边的小丫环,那样低贱的一个下人当众给打了,愤怒已经导致她失去了理智,跟个街头泼妇一样的,耍起横来。沈蘅动也没动,嘴角始终带着讽刺意味十足的笑。珍珠怎么会任人冲到她的面前?窝心一脚,踹得简夫人倒坐在地上,半晌也没缓过劲儿来。齐夫人看得真是痛快,忍不住拍掌大笑了两声:“你们这对母女,当真是出门还带脑子,仗着有个布政史的相公和爹,不积口业,心狠手辣,今儿就该你们得到报应!”
胡夫人看着这一团混乱,恨不能隐形的藏起来。可这里是她的产业,她能藏到哪里去?今儿这事,已经动起了手,说不得,还要出更大的乱子,也不知道,她现在给她们腾地方,来不来得及。方大奶奶一直掌控着全场,胡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悄悄后退的动作她当然看得分明,当下点破:“胡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这么多人来你这别院坐客,你这主人家不在场可不太好。”
纤手一挥:“莲香,去叫云首领带了人来,把这个不二居给我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蚊子也不许放出去半只!”
等到的该等的人,接下来就该清算该算的帐。荆柯献图,图穷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