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位,果真是名不虚传。”
沈蘅扫了几眼,就没了兴趣。在她眼里,花分三种:香的,能雕刻的,其它。这羞女花瓣太过纤细妖娆,无论是做头饰还是做浮雕图案都不是好的选择。倒不是它不美,做头饰它易断,而做浮雕不同于做画,画能用颜色体现出层次感,而浮雕的层次感来源于料子本身的色、留白和光感。想像一下把羞女这种花用于浮雕之上,大概远远看上去跟坨泥巴差不了多少――它的花瓣都是微微内卷的。反到是刚刚路过的屋外面,摆放着的一盆绿水秋波很合沈蘅的眼缘。其单瓣有羞女两倍宽,自花芯处微微向外绽放,含苞一半,盛放一半,无论从层次感上还是从它的形态上,都十分适合用红翡绿翠来展示。沈蘅琢磨着自己新整理出来的小库房,她把原来库房里所有的籽料全部清理了出来,统一归到小库房由玛瑙管着。倒是有几块带红翡的料子,只是完美程度不高,恐怕不能很好的呈现绿水秋波这种名品菊花之美。心痒痒的厉害,也不知道方霆小丛山的库房里能不能翻到合适的,再不济,双鉴楼总该能找到一块合适的才是。齐娆在屋内,沈蘅在屋外,隔着槅窗,都慢慢的看得入了迷。沈蘅招手,叫一旁服侍的小丫环找来笔墨纸砚,把这盆绿水秋波开得最好的那朵,各个方向都画了一幅,太过沉迷以致于齐娆在她身边好久都没有发现。“你这画得也太简陋了些。”
齐娆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好的一盆绿水秋波,给你几笔下来瘦身得不成样子。”
沈蘅嘿嘿讪笑两声,让开位置,把笔递给齐娆:“你行你上。我画画确实不行。”
齐娆早看出来了,不客气的接过了笔,换了张纸:“只画花朵吗?”
沈蘅到是想把整盆都画下来,可是她水平有限啊!平时雕刻前也只需要画简图,几笔勾勒一下也就是了,反正是自己看得懂就行:“姐姐若是愿意帮我,整盆画,每个方向都画一遍。”
画这样一幅菊花,约摸需要小半个时辰,每个方向画一遍,那不是要花上两个时辰?齐娆顿足:“我就不该多嘴问你这一句!这下好了,今天什么菊花也赏不了,就盯着这盆绿水秋波。”
沈蘅豪气的挥挥手:“多大点事儿!这养在盆里的菊花总有凋谢的时候,回头我刻块玉牌给你,就刻这幅绿水秋波。我瞧着姐姐脖子上挂的络子打得挺好,换个红色的绳子穿了,挂起来肯定好看。”
齐娆闻言乐得不行:“那咱们这就算是说定了,我给你画四幅菊花图,你给我雕个玉牌。我也不占你便宜,这络子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打的,女工这一块也就这个最拿得出手,回头送你一匣子,估计你最不缺挂件儿,各种颜色、各种花样都给你来一条。”
沈蘅也给逗得咯咯笑:“我挂件儿做得多,送的也多。像筱姐儿那种皮里秋阳,我们府里还有一个。”
齐娆不以为意:“大户手里漏的都够我们穷人吃一年,这话是筱姐儿说你的。送人也好,配了络子还省得人随便绑条绳子糟蹋你的好手艺。”
“沈姑娘和齐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胡倾月领头,带着简柔和一众贵女也到了这边。她原也想把两拨人分开,所以知道沈蘅和齐娆来了这边看羞女,就带了简柔她们去看瑶台玉凤和雪海,算着时间,两人怎么着也该看完走了,谁知道还在这里。“两位姑娘都欣赏完了羞女花吧?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呢?”
简柔拿了帕子捂了嘴笑:“我知道了,该不会是被羞女花羞得躲出来了吧?”
先前简柔已经提过一次,羞女是菊中名品,有性情有花容,暗指沈蘅和齐娆不配观赏。现在干脆就明讽了。胡倾月做为主人,夹在中间着实有些为难。原先在襄阳侯府,她最后也是帮沈蘅说了话的。可回府之后,她娘却批评她做得不对。沈蘅身份贵重,她们得罪不起,可简柔的父亲是她爹胡知府直接行政上司,同样不能得罪。两人硬碰硬的时候,能躲开就躲开,躲不开也要学着在中间打太极,水磨的功夫等到有长辈出来调停就行了。既不用得罪人,还能给长辈们留下一个识大体的好印象。这对她将来的亲事也有帮助,谁家不想要有个八面玲珑的媳妇儿!难怪人都说女大肖母,谁养的孩子像谁。简家从简大人到简夫人,都是那种善于利用条件为自己造势的伪君子,教简柔也是告诉她如何在处于劣势的时候,博同情装柔弱;而胡知府是襄阳侯口中的真小人、胡夫人出身商户,利益最大化。这对夫妻教的女儿就是要她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沈蘅长于襄阳侯府,骨子里有玉石般的钢性,宁折不弯,能忍玉碎不苟瓦全。可见世家大族重视家风和家训,要想家族繁衍昌盛,教育子女真是太有必要了。这些道理,沈蘅前世就知道,今世再看大夫人教养鹏哥儿的时候更是深有体会。老夫人曾经讲过一个旧事她听,说的是前朝大将章怀远的夫人练氏,曾因心善,救下因为大雨延误军机的两位军官,并赠予金银首饰供他们逃跑,后来这两位军官投奔了大周,三十年后奉命攻打建州,适逢练氏寡居于此,两位军官得知后,送信和白旗给练氏,说破城之日将会屠城,将白旗挂于府门口可保全家安危。练氏叫人将白旗送回,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建州几万百姓,都是无辜的。如果你们屠城,我不忍苟活于世,愿与建州百姓共存亡。”
两位将军被感动,最终免了建州城被屠之祸。练氏夫人共生有十五子、六十八个孙子,个个成气,其玄孙正是成为了当今首辅的章芝树章大人。论教育的重要性。不论胡倾月还是简柔,也就她们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放眼大周有传承的世家子弟,分分钟被比成渣。谁还看不透两个小丫头的底细不成?跟她们计较,就如同壮士和劣童掰手腕,看着解气却胜之不武。刚刚见识过沈蘅的毒舌,齐娆并不担心她应付不了。何况她正在专心作画,四幅画作今儿要想完成,还需要不少的时间,便不去理会简柔。横竖有沈蘅在,筱姐儿说她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