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王大官终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师父,那小姑娘是谁啊?”
“年纪这么小,怎么就出来卖野菜了,难道是家里野菜多的堆不下了吗?”
陈平闻言,不免的叹了口气,“她叫齐幼薇,算是我……妹妹吧。”
“她从小便没了父母,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如今她爷爷得了重病,奶奶也瞎了眼睛,家里的生计全靠她独自卖野菜撑下去。”
王大官闻言愣住,不敢相信道,“怎么会这么惨?难道他们不能把家里的田房租一半出去吗?这样也能勉强维持生计啊。”
“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十二三岁就出来卖野菜,我看着都心疼。”
陈平顿了顿脚步,心中感到有些悲哀。 “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生下来便衣食无忧的。”
“世间大多数人他们都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住的是不遮风雨的茅草屋,吃的是山上的酸苦野菜和树叶,睡的是茅草铺成的简陋床榻。”
“这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付出全力了。”
王大官愣住了,他能想象到最大的苦,也就是一月只有百两银子的零花钱罢了。 分别时,陈平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提醒一下王老爷。 “大官,给你爹提个醒吧,那花姬是狐妖,可不是什么善类。”
王大官闻言大惊,来不及跟陈平告别,赶忙跑回家告诉王老爷。 正在书房练字的王老爷,在看到王大官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后,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说了多少遍,凡成大事者,必先拥有山崩眼前而不惊的沉稳心智。”
“我给你取名王大官,就是想你能做个大官,光耀门楣,罩你老子。”
“可你如今这般沉不下心,我如何放心你去监天司。”
王大官微喘着气,急忙开口道,“爹,你常常去夜会的那花姬是狐妖啊,你赶紧去医馆看看,可别被狐妖吸光了精气。”
闻言,王老爷大惊失色,站起来急促的踱步。 “啊?这怎了得啊。”
“花姬竟然是妖,她竟然是妖?!!哈哈哈,她竟是妖!”
“好好好,我说呢,怎么每次感觉都不同,原来是中了幻术啊。”
“老忠,赶紧备轿,再准备好大补汤,老爷我要驰骋疆场。”
王大官大惊,心头凌乱,赶忙拦住要离去的王老爷,“爹,你……你怎么还敢去找她啊?”
王老爷看到王大官脸上的着急,心中顿感欣慰。 忍不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有人在乎天长地久,有人在乎曾经拥有。”
“世间一切,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人又如何,妖又有何妨?只要能各取所需,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再除去日夜生病,人还能有多少日子。”
“正如太白儒圣的那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大官啊,记住爹的一句话,往后你会受益无穷。”
“爹,你说。”
王大官一脸郑重,感觉爹这是在交待后事啊。
王老爷摇了摇头,学着高人般仰望天空,异常深沉的说了句,“及时行乐,莫打空枪。”……………… 晚上三更天,陈平睁着眼睛,皱着眉头,心中不解。 难道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三更夜会,不见不散。 这都不懂吗? 还千年狐妖呢,就这点水平? 陈平抱着满腔的遗憾关上了房门。 第二日,正在吃早饭的陈平接到了来自林叔的传音。 一枚手掌大小的铁牌中,传出林叔厚重的声音。 “小平,洛河里出现鱼妖,已经害了一人性命,你速去灭妖,莫要让那鱼妖兴风作浪。”
“知道了,林叔。”
陈平回了一句,不慌不忙的将剩下的早饭吃完后,这才满意前去。 一月十两银子,那么拼命干嘛。 林叔是自己的上司,蜀中郡城监察使,当年是和自己父亲一起闯过来的老兄弟。 自己能子承父业,当上父亲曾经当任的西区巡抚使,林叔可谓是出了莫大的力。 虽然父亲变成狼妖的事被朝廷封锁,但在监天司内知道的人也不少,其内对自己也是抱有偌大的嫌意。 洛河连通着北区和西区,在洛河边上,依河而建立着许多村落。 当陈平带着王大官赶来的时候,洛河附近村落的村民都带着细软逃到了十里之外。 聚集的人群中时不时的便传出妇人的啼哭声和村民的咒骂声。 “我们一大家子可就靠着当家的活啊,当家的死了,我们可怎么活呀。”
“这该死的鱼妖,该千刀万剐。”
“可真的造了什么孽啊,这往日洛河里也有妖物作祟,但也从没出现过害人的事啊。”
“这官府真该好好管管了,这洛河都快成为妖物的家了。”
………… 站在一旁的官差一脸的苦笑,不断安慰着村民的情绪。 他们虽然是官差,但也不过是普通人,收拾收拾地痞流氓还行,遇上妖魔,也不过是送饭后点心罢了。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能进监天司的,那基本都是能降妖除魔的高人。 “快看,监天司的大人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众多村民纷纷拥向陈平。 哪位啼哭的妇人更是向着陈平跪了下去,“大人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当家的啊。”
陈平上前扶起妇人,“婶婶放心,只要人没死,我就一定能救他出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妇人又是跪在地上朝着陈平止不住的磕头,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人怜悯。 跟在身后的王大官心生不忍,走上前用力搀起妇人,拍着胸脯保证道,“婶婶放心,我师父可是西区巡抚使,手中一把横刀杀敌无数,就这一个小小的鱼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婶婶放宽心,我师父一定会将叔叔救回来的。”
陈平额头生出一条黑线,心中肺腑,要是人死了,那还怎么救。 自己是巡抚使,又不是仙使,哪能起死回生啊。 来到河边,此时洛河水面升起阵阵波澜,一排排水花排在河堤上。 从上往下看,能隐约的看到一条鱼形的妖物在水中快速游动。 陈平脚点水面,向着洛河中心疾速踏去,这是武法中普遍的轻功。 妖魔异海四族固然天生强大,但人族也衍生出了武儒道佛四种修行来对抗四族。 其中武法修煅气,形意和锻体。儒法修文心,道法分气法和术法,佛法分金身和佛理。 王大官见陈平潇洒渡江,心中也是十分向往,当即便想尝试一下,心中运起自己形意武法,无双十八式。 乃是一位游历高人自创的武法,曾借此法威震江湖。 在王大官的诚心恳求下,高人被感动了,将自己的武法倾囊相授,更是直言自己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事后,高人辞别爱徒,带着自己努力赚来的万两银子潇洒去了。 “无双十八式第九式,老汉推车。”
王大官双脚林动,一脚踏出,端的是气势非凡。 随即只听见嘭的一声,整个人便跌落河里,溅起一道水花。 若非是会游泳,恐怕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本来旁观的村民也是齐齐发出一声,“咦~” 另一边,洛河中心,陈平稳稳的站在水面上。 “妖孽,还不出来。”
陈平大喝一声,一脚踏在水面上,真气随着旋转的河水震荡而下,拍在鱼妖身上。 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鱼妖被水流拍出水面,露出一条长达三米的黑色身躯。 满嘴尖牙,眼目血红,脑袋上插着一把短匕。 肚皮鼓胀,明显内有异物,很可能就是那个被拖下水的人。 陈平紧跟着一脚踢在鱼妖背部,将鱼妖踢向了岸上。 “大官,接住它。”
“师父你放心,这小小鱼妖,在我面前,岂容他造次。”
王大官兴致勃勃,摆好架势,迎接即将到来的鱼妖。 这是自己的出山之战,绝对要打的漂漂亮亮的,让师父刮目相看。 鱼妖在空中翻转了身形,看着前方的王大官,鱼妖张着尖牙大嘴,凶神恶煞的向着王大官咬了过去。 王大官脚步一点,腾空而起,翻转身形,一招回旋踢踢在鱼妖身上。 鱼妖被踢了个转身,庞大身躯躺在岸上,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王大官,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大官一阵龇牙咧嘴,脚上的阵痛传遍全身。 卧槽,怎么这么硬。 这时,鱼妖突然调转身形,朝着洛河跃去。 王大官见此,刚想要阻拦,便看到一把横刀射来,直直的插入鱼妖的脑袋。 鱼妖嘴里发出悲鸣,眼睛望向一处芦苇荡,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似悲伤,似不舍,似怀念,又似向往。 但没人能理解鱼妖的情绪,就算理解也不会在意。 见鱼妖死去,远处围观的村民纷纷跑来,脸上既激动又害怕。 陈平迅速赶来,抽出鱼妖脑袋上的横刀,小心的插入鱼妖的肚子,将鱼妖刨开,一个人头也从破开的鱼肚里面滑了出来。 面色惨白,呼吸竭止,明显是已经死了。 陈平叹了口气,朝着站在一旁的妇人说道,“唉,婶婶,请节哀。”
妇人连连摇头,直说道,“不……这不是我家当家的。”
周遭的几个村民适时出声道, “咦,这不是彭家村的彭老二吗?怎么会在鱼妖的肚子里?”
“这彭老二也是活该,整日里游手好闲,勾结地痞流氓欺压乡里,” “只是彭家村离这有数十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怎么会在鱼妖的肚子里。”
“刚刚在芦苇荡不是就只有李家大郎没有逃出来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家大郎又去了哪儿?”
一个胆怯青年弱弱的说道,“我……我知道,我看到彭老二在殴打李家大郎,然后那鱼妖就冲出来了,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一名老人指着鱼妖惊奇道,“诶,你们看,这鱼妖像不像一年前经常与李家大郎玩耍的那条鱼。”
“你们看,这鱼妖的嘴上还有我们村特制鱼钩留下的伤口呢。”
“老李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就是比一年前长大了好多。”
几位村民纷纷附和道。 “是,它是洛洛,在洛洛消失后,当家还经常会想起洛洛。”
“我们明明对洛洛那么好,可洛洛为什么要害当家的。”
“妖嘛,都是养不熟的,怎么会有感情。”
“李家婶子节哀吧,恐怕李家大郎也是凶多吉少了。”
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你们看,你们快看,那船上的人是不是李家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