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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檀听他说完,细长两指游刃有余地转了转手机,失笑:“你几岁了还要人哄?”

  门里声线带着让人心酸的温顺:“二十岁也是盛檀的阿燃,跟十二岁没有区别。”

  “你让我哄你,也是十二岁的哄法?”

她心被他这句话掐了一把,悠悠放慢语速,“或者,你想试试大人的方式?”

  沉默持续两秒,里面的人好像完全不解风情,鼻音含着点羞赧:“大人指什么?我只是想听你给我唱首歌。”

  盛檀不解,陆尽燃这几年到底怎么长大的,还刚从美国那种开放环境回来,能不开窍成这样,是不是犯规了。

  但他一次次的表现又太真实,盛檀自信以她见过的年轻演员们,就算拿了影帝的也做不到演技浑然天成,何况他一个圈外人。

  所以,他是真这么纯。

  或许她还应该欣慰,她教过疼过的小孩儿,没有长歪。

  盛檀跟别人恋爱期间没花过什么心思,更喜欢做不用费神的那一方,结果在本以为轻松上手的弟弟这里屡屡碰上软钉子。

  她好胜心被激起,真正开始直视陆尽燃的难撩。

  盛檀红唇慢慢弯出弧度,倚在门边,排除掉从前给他唱过的那些纯真老歌,用粤语慵懒婉转地哼唱了几句。

  “逾越了理性,超过自然,瞒住了上帝,让你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变成碎片,仍有我接应你,落地上天。”

  —

  隔天清早,盛檀起床整装待发,临走前给陆尽燃又测了一次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不得不感慨二十岁的年轻身体抗压性太强了。

  拍摄地在距离京市一百多公里外,一座三线城市的郊区,算是待改造的棚户区,住的人鱼龙混杂,环境难免乱。

  剧组是提早选好址,对周边适当改造过,除了信号不好,没什么大问题,盛檀才放心带大部队过去。

  因为距离近,组里直接安排包车,陆尽燃在车上一直被包围,他脾气好,话不多,但不会冷场,加上那张太会蛊人的脸,盛檀被迫目睹了一场收服人心大会。

  车中午抵达片场,门一拉开,外面天寒地冻,简梨提前到了,穿着长羽绒服等在外面,拉住第一个下车的盛檀。

  盛檀一眼看透:“你不是来接我的吧,你来看苏白的。”

  话音一落,陆尽燃就随着她下车,在开启的行李仓里自然而然拿出盛檀和自己的箱子。

  长身鹤立的大帅逼比满地积雪还要白亮,他轻松一手提一个,站到盛檀身边,乖崽模样跟简梨问了声好,注意就全在盛檀身上,眼底都是柔光:“盛老师,我跟大家不熟,跟着你好不好。”

  盛檀一指远处的江奕:“乖,去找江副导演安顿行李,然后去准备化妆。”

  简梨看着陆尽燃一步三回头的挺拔背影,忍不住问:“你在哪找到的人形手办,好像游戏里捏出来的建模脸!而且好乖,完全是按你上次采访说的标准量身打造的。”

  去年盛檀接受过一次媒体采访,问她最近喜欢的理想型。

  她那时刚要跟闻祁在一起,为了避嫌,防止媒体乱猜,就故意公开说了和闻祁完全相反的类型。

  英俊小奶狗,乖巧懂事会撒娇,能讨人欢心的年轻弟弟。

  还被网上戏称,她这不是找男友,是找黏人贴心的小哈基米。

  这么一看,陆尽燃确实过分符合。

  “你的小哈基米变成实体了,”简梨弯眸笑,“看着就是特别会的那种,你小心上钩。”

  盛檀没解释她才是放钩的那个人,看看时间问:“周浮光到了吗?”

  周浮光是昨晚给她打电话的人,当年演她的电影男主出道,现在正当红,问鼎新一届影帝的呼声很高,这次肯来出演,是为了跟她的交情。

  大明星身价高,没跟车,走单独行程过来。

  简梨听到周浮光的名字,手在袖口里悄悄攥了攥:“在化妆,檀檀,你先去看一下今天的群演吧。”

  一般选群演这种事不用导演操心,但盛檀要求高,重细节,基本都亲自把控。

  她跟简梨过去,把十来个人看了一遍,点点头通过,正要走,群演中的一个女生突然追上前一步,激动说:“盛导!我超喜欢你的作品!能在你电影里出镜我太荣幸了!”

  盛檀淡淡说了句“好好演”,就去化妆间盯进度了,没看到女生在她走后,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棚户区条件有限,化妆间就设在简易平房里,陆尽燃第一场戏要做特效妆,花费时间很长。

  他上衣脱掉,站在落地镜前,两个男化妆师也忍不住频频多看他,认真给他身上画皮开肉绽的伤口。

  周浮光地位不同,单独在里间。

  陆尽燃的特效妆画到一半,颜料需要晾干,化妆师暂时出去喝水,里面的周浮光推门出来,从镜子里看陆尽燃,对上他过份惹眼的五官时,瞳孔受到威胁般轻缩了下。

  陆尽燃垂眼看着剧本,对他全无反应。

  周浮光笑了声:“我认识谢川导演,很不巧前几天去找他,正好碰见你刚走,当时还不知道你是谁,不过……”

  “听说你是送外卖被拉去试镜才入选苏白的,那怎么还找谢导提前补课?恐怕蓄谋已久吧,”他开门见山,“你是故意接近盛檀,什么目的。”

  周浮光以为按陆尽燃全剧组皆知的小绵羊性格,被他一吓,就会服服帖帖。

  没想到陆尽燃连头都没转,抬眼通过镜子跟他对视一瞬,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瞳中甚至戾气直白:“你谁,哪来的资格审问我。”

  周浮光意外地目光一沉,随即门被推开,盛檀走进来,扬手跟周浮光打个招呼,视线就停在陆尽燃的背上。

  周浮光刚要开口,陆尽燃转过身,一扫平常的乖糯,他面对着盛檀时,黑漆漆的眼里都是属于少年苏白的隐忍,倔强和悲怆,吸引她全部关注。

  盛檀愣住,平静的血液被他一个眼神搅热,没空跟周浮光多谈,交代一句准时来拍,就等不及回去片场筹备。

  周浮光连话都没顾上说,忽然有种强烈不安。

  下午六点半,天色昏黑,《独白》第一场戏正式开机,是少年苏白和警察齐理的对手戏。

  苏白被继父从学校强行带走,锁在打工的棚户区小屋里,继父为了报复老婆,拿他泄愤,捆住他手脚,用各种工具殴打,附近有人发现不对报警,警察齐理带人闯入,苏白被灌了药神志不清,遍体鳞伤,如同濒死的兽。

  拍的就是齐理闯进门看到苏白这一段。

  片场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剧组所有人整齐就位,要看陆尽燃的表现。

  一个纯素人,面对以演技著称的周浮光,又是这么难的一场戏,各种近距离微表情,可想而知多大压力。

  如果顶不住,露了怯,盛檀靠脸选妃的名声又要做实。

  盛檀坐在监视器后,等一切准备就绪,她穿过距离,跟陆尽燃短暂对望,提着心宣布开始。

  三分钟长镜头后,《独白》第一次喊卡,全场鸦雀无声,又过几秒,周浮光还在自己站位上一动不动,围观的人里已经爆发出成片惊呼。

  “woc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吧?!”

  “天选苏白我他妈这回真信了!”

  “这么一比,之前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于尧是什么鬼?活该他进监狱!”

  “盛导你说——”有人亢奋难耐,“陆尽燃是不是比于尧强太多了!”

  盛檀慢慢平复呼吸,冷静评价:“法制咖,跟他没有可比性。”

  换言之,于尧不配。

  现场七嘴八舌夸着,人群之外,下一场戏要做群演的女生没挤进去,也看不到陆尽燃的表现,只清晰听到起哄声和盛檀的那句结论。

  她双手骨节煞白,怨恨地盯了盛檀一眼,趁没人留意,快步往另片场外面走,低头随手翻过手机上的某个私密粉丝群。

  页面上是她半小时前发的一串咒骂脏话,之后靠近片场就没信号了:“这傻逼女的确实又有新目标了,就是她这种烂导演害尧尧出事被抓!贱死了!死一百回都不解恨!”

  片场。

  盛檀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回放,招手叫来化妆师:“苏白身上的伤近景有点假,尤其腰上那条长伤口,出来效果不够好。”

  化妆师为难:“毕竟是假伤,只能尽量补补,肯定做不到那么极致的逼真。”

  盛檀蹙眉。

  她总是太追求完美。

  补妆需要时间,片场暂时休息,冬季夜长,天色已经黑透了。

  盛檀起身看着陆尽燃,他靠在墙边,身上就穿着一件被打坏的单薄校服衬衫,腰间的假伤正在补。

  陆尽燃直勾勾望过来,她嗓子紧一下,唇翘起,奖励地给他比了个拇指。

  下一刻盛檀手机震动,是制片方的负责人,她划向接听,对方语气很急切,刚说两句却断了。

  她再回拨,一直打不出去。

  场记在旁边提醒:“盛导,这儿信号差,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你要是着急打电话,去那边巷口,能稳定不少。”

  盛檀听出制片方有急事,问了句补妆进度,得知还要十来分钟,她披上外衣,拿着手机走出片场范围。

  除了拍摄的包围圈里,整个棚户区的晚间还算安静,偶尔有喝酒的高声叫骂和狗吠,稀里哗啦的碗盆碰撞。

  盛檀举着手机找信号,赶时间走得很快,巷口还是不行,她不知不觉出去挺远,剧组的声响渐渐隐匿,耳边只剩风声。

  盛檀全神贯注盯着手机,走到一条灯光幽暗的窄街,信号终于恢复了一格,她马上拨出号码,等待音还没响起,她就敏锐捕捉到不远处多了几道杂乱浊重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迅速抬头,才意识到她出来太远了。

  盛檀头脑高度绷紧,可身体的反应做不到那么及时,她尽最快速度,连看都没细看,察觉不对立刻转身往窄街外面跑,耳中猎猎灌满自己的急促呼吸。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街边大片阴影里就冒出四五个酒气熏天的高壮男人,个个手里提着开封的酒瓶,喝出混浊血丝的眼睛齐刷刷瞪着她,满目污秽凶光,像在守株待兔。

  盛檀心口一窒,拼命往外冲,一把挥开摸上来的手,但男女天生身体差异,她再快也跑不过喝疯了的一群惯犯,她手上盲按着110,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摸到,手机就被踢开,手腕猛一疼。

  她厉声警告:“滚!这附近就是剧组!我只要回去晚马上就会有人报警!”

  几个男人大笑着截住她,其中一个伸手从后面扯开她的外套用力一拽。

  “报屁警啊,漂亮就当自己是大明星呢?这条街年年出事的多了,就他妈差你一个?”

  盛檀张口声嘶力竭呼救,目光凛凛地盯着前面的包围缺口,挣开钳制,不顾一切飞奔过去。

  她脸色早就煞白,死死咬住牙关,即使对剧组抱有希望,早就习惯孤立无援的心还是极速下坠,绝望到无法喘息。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铺天盖地把她捆死,像回到了很久前的某一个深夜。

  街口近在眼前,她衣服再次被薅住,白皙的腰露出来。

  盛檀听到唾沫横飞的辱骂声,她肺里氧气耗尽,眼前隐隐发黑,想大不了同归于尽时,一道只穿着残破校服的高大身影凶猛地撞破夜色,冲着她狂奔过来。

  他冰凉手指一把抓住她,把她扯出脏手,狠重地扣进自己怀里。

  陆尽燃单手搂住盛檀,手掌压着她后脑按在肩上,彻底挡住她的视野,另一只手直接夺过最近那个男人的酒瓶,高高举起,对准他脑袋劈头盖脸砸下去。

  爆裂和变调的惨叫声里,其他几个人吓傻,还有借着酒劲儿上前的,陆尽燃脸上冰封,指骨绷得锋锐嶙峋,抢过瓶子照着他太阳穴再次狠狠挥断。

  盛檀什么都看不到,声响却一丝不漏填满耳朵,她颤抖揪住陆尽燃薄薄的衣服,听见街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剧组别人也追来了。

  “阿燃……阿燃!”

  陆尽燃松开手,沾满血的碎瓶子“啪”的掉到脚边。

  剧组的人在快速靠近。

  喝醉的酒鬼丧失理智,眼看着已经满脑袋血红倒地两个,还不罢休,有个人冲上前,敲掉瓶底,锋利断口冲着陆尽燃就过来。

  陆尽燃垂了垂灼红的眼,这次没躲。

  在剧组进来前的一刻,他松了松对盛檀的怀抱,然后侧过身,任由那个刀一样的玻璃断口割在他腰侧,划开校服衬衫,刺破皮肉,深深带出滚热的血。

  盛檀能抬头的那一秒,看到的就是陆尽燃腰腹的衣服被血汩汩染透。

  “我站不住了……”

  他跌撞向前,扑着倒进她发抖的怀里,声音低哑,好像从来没做过半点砸人脑袋的事,贴着她耳边喃喃说。

  “盛檀,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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