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让颜若初红了眼眶。在她的心头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被狠狠锤击着,酸酸涨涨的疼。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所以,我来带你兑现承诺了。”
她的脸被他手上的污渍和鲜血弄脏了。可是弄脏了以后,看起来更好看了。宋予知的眼底一片猩红,里面流露出来的不甘,痛苦,和疯狂。如同一座沉寂已久的深渊,里面住着一只常年不见天日的野兽。野兽被剥了筋骨,悲痛欲绝,所以要拖拽住她,往下坠入,一起跌进地狱。徐立打掉他的手,拖拽住宋予知的衣服领口,低声怒吼:“宋予知,你现在来这么一出是要怎么样,木已成舟,这么多人看着,你觉得你又能怎么样?还是说,你是想让她成为明天海城同城头条的笑谈吗?”
不论徐立说什么,宋予知此刻眼里有颜若初一个人。徐立的话掉在地上,没有人理他。他回过头,看见颜若初呆呆着注视宋予知,好似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迷茫。掉落下来的眼泪晕开了大地色的眼妆,她看起来像一只裂开的玻璃娃娃。苍白而无助。身上带着裂痕,裂痕一点一点的变多,再碰一下,就会彻底的碎掉。徐立挥起拳头砸向宋予知的瞬间,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拉住了徐立。将徐立围住。还有人控制着他的手臂。宋予知去拉颜若初的手。被她避开。“我不跟你走,今天是我婚礼,婚礼仪式还没有结束。”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平静的像是在陈述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像是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宋予知的出现,宋予知说的那些话,都不存在。最重要的是要完成她的婚礼。这是她深思熟悉下来的结果,只要跟徐立结婚了,徐立就会高兴。徐立会对她很好的。她也会尽到一个家人的责任。妹妹或者是妻子,都是家人,对她而言,并没看有什么区别。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如果说最后都不能满足徐立这些年对她提出来这唯一的要求,那她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能报答他的。“我答应了我哥,那必须做到。”
宋予知勾唇:“你答应他了,你要做到,你答应我的,又有多少做到了。”
宋予知目光沉静的看了她片刻,然后伸手,在她后颈处敲了一下。颜若初软软的倒了下去,被宋予知勾住腰。徐立被他们拦住,眼睁睁看着宋予知抱起颜若初,走出门外。现场一片混乱,没有人上前去阻止他。而颜若初靠在他肩膀上,随着他的步伐,垂落下来的手臂晃晃悠悠。江宜航要上前,被储佳缠着东拉西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你要不要看去看看那边的一个人,好像快被吓晕了。”
等余光看见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大门后,储佳才放下心来。围绕着徐立的几个男人已经离开。偌大的舞台上面,只剩下徐立,以及掉落在脚边的白色的头纱。头纱旁边,还有写着“新娘”的襟花。是宋予知带颜若初离开时,拽掉扔下来的。徐立单膝跪地,捡将头纱捡起来,攥在手心。原来不属于他的,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属于他..........颜若初睁眼的时候,人已经车上了。她坐在车子后排,身上系着安全,宋予知一边开车,一边在抽烟。驾驶室的窗户开着,颜若初仍然被烟雾呛咳了几声。宋予知透过后视镜跟她对视了一眼。随手将香烟灭掉。颜若初声音干涸低哑:“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颜若初:“你不怕我报警吗?”
宋予知嗤笑一声:“要我带你去警察局吗?”
颜若初不答。她不会报警,也不敢报警。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是真的报警,再上了媒体,更多的人知道了,徐立会被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议论她就算了,她不想别人去说徐立的坏话。颜若初低着头去抠自己手指上面的美甲。这是结婚前,陈晴带着她去做的。她指甲短,美甲师给她做了延长甲,又在每一颗指甲上,画了图形,粘了水钻。在车子到达停车库后,她指甲上面的钻全部扣了下来。抠的好几个指甲劈开了,也丝毫不觉得疼。宋予知打开车门,“下车。”
颜若初不动,他便弯腰探进车内,帮她解开安全带时,他的呼吸从她耳边扫过,手指攥着她裸露的手臂,将她带了出来。拖尾的婚纱走路实在碍事,宋予知索性直接抱着她走。酒店大厅里面他们这幅样子,想要不引人注意都很难。但是宋予知目不斜视,只是从容的把她抱进电梯。颜若初并不依附于她,但他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她不得不靠在他肩膀上。颜若初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这一场婚礼毁的很彻底,这本应该是最后她能为徐立的做的事情。如今婚宴现场应该只剩下一堆烂摊子。徐立,徐立会怪她吧。不会的。徐立只会说,这跟她没有关系,不是她的错。颜若初觉得她此时此刻,应该给宋予知一巴掌,大声斥责他制作出来的这一场闹剧。然后强烈要求他把自己送回去。但她这会儿被不知道从哪里弥漫上来的情绪淹没。痛苦和自责过后,她只剩下麻木了。她不管怎么做,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好。只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就这样吧。她努力过了,可总是事与愿违,那么,她就如他们所有人想的那样,变成一个任人处置的提线木偶。他们爱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宋予知的电话响了一路,他都没有接,后面不知道是被他关机还是静音了。进到酒店里面,宋予知坐在沙发上,脱掉身上的脏兮兮的西服,丢进了垃圾桶。接着解开领带,随手扔在茶几上。颜若初看见了那条领带的样式,微微的愣神。她站在门口,扶着墙。宋予知从兜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根,咬在嘴里。他看了一眼颜若初,将未点燃的烟放下,然后转头进了卫生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