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选项,让她做了他女朋友。不然,他们大概率会成为第一个选项————“长期固定的床上关系”。事情过去这么久,没必要再刨根问底下去了。“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要为了他,牺牲自己。”
宋予知这话耳熟的很。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她只说了一句:“你救了那么多人,总要有人来救你吧。”
宋予知眼里起了细微的波动。颜若初不想睡觉,怕一睡着,就看见那个女人拿着亮闪闪的凶器冲过来。她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忘记前面问他的话:“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宋予知沉默了一分钟,手指擦过她干净的侧脸。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紧张的医患关系。不算多,但几乎每年都会有。他们或许是因为高昂的手术费。或者是因为对病情的不了解,觉得他过度医疗。要不然就是对他医术的不信任。但这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病人话里话外嘲讽他几句,跟别的病人抱怨几句。比较严重的,去投诉他。除了上次那个医院医闹的那个男人,这次女人闹的这一出,算是第二个。但两人的情况又有些不太一样。男人是因为他父亲手术进行到一半出了紧急情况,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的做出的截肢决定。男人临时得到通知的。他把老父亲当成钱袋子,受不了钱袋子没了,还要伺候变成瘸子的老父亲,所以才想着去报复宋予知。这一次,这个病人家属,是最开始,宋予知已经回绝了他两次,说不能做手术。手术前医院也反复确认好几遍,病人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从手术台上下不来的。他们还是态度坚决。这会儿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想来,他们怕是早有计划。就是冲着他来的。宋予知最开始没有察觉到不对,只觉得他们是求医心切,被病痛折磨许久,所以才会说,只要做手术,不论生死,都不会找他的麻烦。外科这种常年都能遇见重症病人的地方,他们这样的说辞,很正常。包括后面女人反咬一口,宋予知也没觉得特别意外。人心难测。这种事情在医院也不是没有过。他甚至早就设想到了这一情况的出现。但问题不大,有很多证据证明女人在说谎。在龚昌德带着十万块的银行卡,想跟女人协商,被女人拒绝,还用此作为医院想要收买的她的证据,以此证明宋予知的医术和医德不行。到此为止,宋予知都没觉得有太大的问题。等事情闹上媒体之后,女人来找他了。告诉他,如果想要把事情结束,给她一百万,她就不再闹。并且还会配合他跟媒体解释。不然她还会继续闹个不停,闹到他当不成医生为止。女人说自己什么都不怕,丈夫已经死了,她苟活于世也没什么意思。但宋予知不一样,他有着前途无量的未来。对医生这份职业倾注了太多心血。他肯定是舍不得的事业毁在区区一百万上面。宋予知要是不给,她一定会闹得他身败名裂。颜若初插话:“你拒绝她了吧?”
问出口后,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搞笑。要是宋予知真的给了她钱,女人何至于恼羞成怒,要来弄死他。“拒绝了,立刻拒绝了。”
宋予知眼里的情绪浓稠的化不开:“并且第一次,对医生这个职业失望。”
他是人,再怎么看来起来温和谦逊,或者淡漠疏离,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热爱。他穷尽毕生所学,想要救一个希望渺茫的人。结果现实给他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戏码。颜若初想了想,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说:“这只是个别现象,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坏心眼的。”
“我听储佳说,还有不少人写了卡片记到医院,鼓励你,让你加油。”
颜若初用了一句网友在医院微博下面评论的话:“这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人在缝缝补补,我们无法杜绝坏人的存在,但可以选择自己的善与恶,不要总是看到世界的反面,而是学会去看阳光下明亮的那面。”
“明亮的那面在哪里?”
宋予知反问她。颜若初只是随口找个鸡汤喂他。这人油盐不进啊。“额,就是还是会很多人关心你啊,爱你啊,比如龚教授,比如储佳,包括医院里,你的那些同事们,以前被你治好的患者们,还有网上一直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网友......很多很多呢。”
颜若初绞尽脑汁想着。宋予知:“也包括你吗?”
颜若初愣了一下。他半阖着眼,视线落在她的微微张开的嘴上:“你也爱我吗?”
颜若初在装聋作哑。宋予知步步紧逼,将人锁在怀里,语气晦涩:“你也还在爱我吗?”
颜若初呼吸凝滞了一瞬,一时之间不知道两人之间聊的东西,变成这个。爱吗?她也不知道。没人教过她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儿。跟徐父徐母的亲情不一样。跟徐立的兄妹情不一样。跟林悠她们友情也不一样。爱情似乎,要辛苦许多。独占性,排他性太强。更容易叫人泥足深陷。颜若初想动一动。想找个借口下去。宋予知牢牢将她抵在沙发靠背上,不给她留一点空隙。“我渴了。”
颜若初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想躲过去。她说话时,嘴里残留薄荷甜味若有似无的飘过来。她镇定的又说了一遍:“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烧烤店里的肉太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