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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夏从外面进来,殿里已经坐满了群臣。

  哭灵那日,文武百官便朝梁夏行过跪拜礼,算是认可了她皇室太女的身份。

  真正的继位大典在明天,前提是梁夏能平安活过今夜。

  她身披白色大氅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误入狼群中的一只雪白羔羊,怎么看怎么纯白无害,怎么看怎么觉得任人宰割。

  不怪群臣多想,一个流落民间十多年的皇室血脉,除掉那点血缘外,不过是个寻常学生,如何能撑得起皇袍呢。

  可梁夏像是察觉不到这些或窥探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平平稳稳一脚一步走到位子前面,抬眸朝众臣看过去。

  李钱跟在梁夏身后,亦步亦趋。

  进殿之前,他心里可能有无数质疑跟忐忑,如今他却觉得今日宴上,谁狼谁羊可说不准。

  冯阮率先起身,“太女金安。”

  群臣紧随其后。唯有宗室众人慢慢悠悠,像是屁股黏在了坐垫上,好半天才稀稀拉拉站起来,而宗室为首的梁佩则是垂着眸坐在那里没动。

  她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掀起松弛的眼皮看向梁夏,倚老卖老,颇为苦恼地笑了下,“老妇年迈,今日又行了好些路,如今实在站不起来。”

  梁佩当庭朝梁夏发难,“太女也不是个看重礼数的人,应当不会介意吧。”

  有人跟梁佩打配合,“佩老此话怎么说?我大梁注重礼教,什么叫太女不看重礼数?”

  梁佩诧异,“你们竟不知道?”

  她把守灵一事说出来,“莫说太女身份尊贵,就是寻常贫苦人家,也当知道何为‘孝’字,可太女好像不是很在意。”

  梁夏坐定,抬手示意群臣坐下,伸手拿了筷子,边吃边看梁佩演戏,“继续。”

  梁佩,“……”

  梁佩直接开始列举梁夏近日来的种种不敬不孝行为,话虽说得没那么直白,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梁夏德不配位,不能堪当大任。

  殿内气氛冷到了极致,大臣们连筷子都不敢拿,唯有梁夏吃的最香。

  她见沈君牧一直在看她,还用公筷夹了块红烧肉放他面前的碟里,“快尝尝,这个好吃,甜咸口的。”

  沈君牧就坐在梁夏身旁,一袭浅青色冬衣,跟梁佩身上的深棕色袍子比起来,显得格外清新。

  他看看碗里琥珀色的红烧肉,再看看梁夏,轻声问,“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梁佩当她的面找茬,她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是不是傻?

  沈君牧都能看出来今晚氛围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梁夏身上,像是笃定她活不过今夜,偏偏梁夏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什么都没看出来,丝毫没影响她吃喝。

  沈君牧疑惑,她那么多的心眼子,不会全用在套他话上了吧?

  “饭都摆上来了,为何不吃?”

梁夏兴致勃勃,颇为豪气大方,“我桌上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你说,我给你夹。”

  她的桌子最大,菜品花样也比沈君牧这个君后的多。

  沈君牧抿了抿唇,像是做出某种决定,抬眸看向梁佩,“谁说太女不孝。”

  他少年音突然响起,跟梁佩苍老年迈的音调截然不同,格外清晰。

  众人朝沈君牧看过去,梁佩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开口的是他,多了几分好脾气,甚至微微颔首,“君后此话怎么说?”

  她对梁夏不敬,却给沈君牧几分脸面,分明是看在沈琼花的份上。

  众臣已经开始怀疑,宗室是不是跟沈琼花合作了?

  沈将军是终于忍不下去,在儿子被送进宫要守一辈子活寡的时候,准备反抗了吗?

  有人细心的环视一圈,最后跟同僚咬耳朵小声说,“沈将军晚上没来。”

  是在外面布防坚守,还是在点兵进攻,这就很难说了。

  要真是如此,那大臣们就得好好想想站在哪一边,毕竟性命最重要。

  至于沈君牧的态度,他一个已经嫁进宫里的君后,沈琼花的决定他如何能知道,起不到参考价值。

  要想看风向,还是要看冯阮。

  众人看向冯阮,冯阮也端着碗吃饭,看得津津有味。

  小太女有句话说的很对,饭摆上来了,为何不吃饭?

  梁成秀问沈君牧,“君后说她孝,她孝在了哪里?”

  沈君牧指着盘中红烧肉,一脸认真,道:“她给我夹菜了。”

  沈君牧,“我算她名义上的父亲,她给我夹菜,就不算孝顺吗?”

  众人,“……”

  有人笑,“这事也太小了吧,能说明什么。”

  沈君牧回,“夹菜是小事,那守灵晚了半个时辰,能算得了什么大事?”

  一句话,把所有的嘴都堵住了。

  沈君牧不服气,“那夜她虽是最晚来的,但也是最晚走的,佩老能以小事举例,我为何不能以小事辩驳?”

  梁夏端着碗看向沈君牧,他此时一脸认真维护她的模样,跟国破那日下午持枪护在她宫门口的样子几乎相同。

  武力相护跟为她言语辩驳,全然一样。

  梁夏又低头往他盘里夹了块红烧肉。

  还挑了块最大最漂亮的。

  沈君牧侧眸睨她一眼,像是觉得她指望不上了。

  也是,梁夏街巷中长大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肯定害怕。

  母亲不在,这事还是得靠他。

  沈君牧腰背挺直,自觉承担起“护犊子”的责任,直视梁佩,“佩老以偏概全,对她不公。”

  既然他觉得不公,他就要说出来。

  跟什么时辰来守灵比起来,沈君牧更赞同梁夏“家国大孝”的说法。

  梁佩,“君后既然觉得我说得不公,那她为何沉默不语,不自己反驳呢?说到底还不是理亏。”

  她摆出长者的姿态,给沈君牧施压,“君后年轻,很多事情不懂,看人看走眼还是很正常的。”

  梁佩笑了下,故意道:“还有,沈将军今夜不在,君后不如坐下好好想想她去哪儿了,然后再开口为别人说话。”

  “别人”二字,音格外重。

  众臣脸色都变了。

  沈将军当真跟宗室合作了?连冯阮咀嚼米饭的动作都是一顿。

  沈君牧愣在原处,下意识看向属于沈琼花的位置。

  空空如也。

  他看向梁夏,想说什么,又抿紧唇拧起眉。

  他没说谎。

  母亲说她没有跟梁佩合作,定然就是没跟梁佩合作。

  他信他母亲。

  梁夏视线跟沈君牧对上,他腰背绷紧如弓。梁夏眨了下眼,“我知道,我信你,也信沈将军。”

  沈君牧这才慢慢放松下来,看向梁夏的眸子像水洗过,很干净很明亮。

  对于臣来说,君的信任足以用性命相托付。

  梁夏说她信。

  只要她信,她再傻,沈君牧都打算今夜护她无忧。

  梁佩讥讽一笑,“君后当真——”

  “梁佩啊。”

  梁夏吃饱了,放下筷子,碗底轻轻磕在桌面上,截断梁佩的话。

  她拿巾帕擦拭嘴角,掀起眼皮看梁佩,“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便是,但不可以欺负我‘父亲’。”

  梁夏露出清浅笑意,干净的眼带着凉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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