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席卷着血腥气的呼啸风声。“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我不该那么轻信别人,害了你,误了你们一生。”
“你回来啊!”
何清欢泣不成声。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侍卫已经把周围打扫干净,只留下地上浓郁的血迹。“二小姐,属下送您回去吧。”
侍卫道。何清欢木木的摇头,“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
侍卫拗不过她,只好走了。何清欢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呼啸的风吹的她脸都是疼的,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擦了干眼泪,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说是往回走,却是漫无目的。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她磕磕绊绊,精神恍惚,一直到太阳落山,抬眼一看,前面是条河,河边好像有个人影,何清欢快步过去。她以为是落水的人,等靠近,翻过落水人的身子,何清欢脸“唰”的白了。浑身的血液冲到天灵盖,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是他!萧慕云!“你给我起来!”
何清欢失控的揪住他衣领,她没揪动,她跌坐在地上,顺着河流看上去,原来如此,这条河从佛塔一直通过来。想必是出事的时候,他被炸了进来。她伸手探了探他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还活着。事到如今,是该做一个了断了。何清欢找来几个人,把萧慕云抬到京城一处破旧的草屋里,她简单的给他包扎好,她说不清楚她是何心情。恨到了极点,恨不得他去死。可她清楚的明白,在看见他那一瞬间,以为他死了,她内心深处强烈的恐惧。恨入骨,爱刻入灵魂。连她都讨厌这样的自己。萧慕云是在半夜清醒的,他身上倒是没伤的多重,不过他中毒了。宁千霜可真狠,不惜赔上自己一条命,也不让他好过。他不是被火药炸晕的,而是因为毒发受不住才晕的,削骨之痛,果然让人生不如死。“姑娘,多谢你救命……”“之恩”还没说出来,萧慕云看见面前双目冰冷的女子,微微一愣,等他回神,眼底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哽咽道:“欢儿……”“你别喊我。”
萧慕云才发现他被绑在柱子上,他低头看了一眼,似明白什么,哂笑一声,“佛塔是不是炸了?宁千霜是不是已经死了?大萧是不是已经翻天了?我的好皇叔现在是不是生不如死?”
一连四问,每一问都像在扎何清欢的心,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悔恨。何清欢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力道极重,萧慕云被甩的脸一偏,脸颊上五个清晰的手掌印。他也不怒,反笑了,“看样子,宁千霜的确已经死了,否则你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何清欢又给了他一巴掌。她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就是个魔鬼!”
“欢儿……”“他们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你非要步步算计,非要害死她不可吗?”
何清欢歇斯底里道。萧慕云自嘲一笑,“当初我母妃也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可她还是死了,孤零零的,连皇家陵寝都入不了,还有我,我不无辜吗?欢儿,你看到他们的无辜,看到他们的大义,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的辛酸可苦楚?皇室之中,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又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里面?皇叔不也为了他母妃蛰伏多年报仇吗?本质上,我和他没有区别!”
何清欢轻笑出声,“谁也没有阻止你报仇,可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我没想过要杀宁千霜!”
萧慕云道:“我想要的,只是皇位而已,说到底,害是宁千霜的是皇叔,他要是一开始就把皇位给我,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饶是何清欢知道他丧心病狂,也没想到,他竟无耻到这个程度。“骗你是我不对,可我只想保护你!”
“保护我?”
何清欢讽笑,“你的保护,就是让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你害死千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该怎么办?我要如此自处?”
“欢儿,你以为,我一生下来就是这般十恶不赦吗?”
萧慕云似在回忆往事,“我也曾年幼过,我也曾有过天真,我也曾盼望着父皇批完折子来御花园陪我。”
“他是来了,可惜不是来陪我的,大哥出色,三哥讨喜,就连其他皇子也比我受他欢喜,明明是他把母妃接入宫里的,明明有一段时间,他宠极了母妃,也爱极了我,可也就只有那么一段时间。”
“等他有了新欢,忘了母妃和我,才是我们的地狱,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被伤的满身是疤,即便清清白白的人进去,都会满身污浊。”
“我能做的,就只有隐藏自己,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因为这样,我才能养精蓄锐,才能在诡谲的宫里活下来。”
“我没有皇叔那样的能耐,我做不到被父皇放逐多年,派无数暗卫刺杀都能活下来,欢儿,在宫里,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你可知道,夜夜噩梦,连睡觉都害怕,哪一天,你的真面目就被人揭穿的恐惧吗?你有试问,自己明明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可为了博好名声,每天要对着别人笑,不管对方是谁,高低贵贱,都要曲意逢迎的感觉吗?他们没试过,凭什么劝我善良?”
何清欢喃喃道:“这些都不是理由。”
“欢儿,我负尽天下人,唯独没有负过你!”
萧慕云真诚道。何清欢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知道你介意隽意公主一事,我和她不过合作而已,我从未动过她一分一毫。”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何清欢拔出早就藏在袖间的匕首,对上他脖颈,“萧慕云,我会杀了你!”
萧慕云勾唇一笑,“欢儿,你杀不了我的,你恨我,可心底却还爱着我,不是吗?早在我以另一个身份靠近你,你就察觉了,只是你怕,你怕那个人是我,你又怕那个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