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夏昕怡的时候,阮寒星带了一捧花。她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的旗袍上氤氲着大片的血色。远远看过去像是晦暗的花纹,贴近了却能看出其中的狼狈。更何况她本来就长相气质出众,这个样子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容易引来其他人好奇的眼神。她没多停留,只是静静地在夏昕怡的尸体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叹口气,将手上捧着的花束放在她的脑袋旁边,低声道:“傻姑娘,下辈子投胎一定要选个好去处。不要再活得这么辛苦了。”
她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即使经历了重生这样神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寄希望于漫天神佛,祈祷谁的保佑。而现在,她真心的希望,倘若世上有神明,能够对这个短暂的生命给予一点点垂怜。夏昕怡这一生,所能感受到的幸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静静地放好花束,阮寒星转头向外走,长睫垂落下来,衬得瓷白的小脸像是精致的娃娃。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本能地沿着自己来时候的路往回走。“砰!”
一道身影骤然撞到她的身上。“你没事吧?”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春风化雨般柔和而沁人心魄,叫人不自觉地就对声音的主人生出好感。阮寒星下意识地抬起眼。面前的男人四五十岁上下,身穿一身休闲装,洗得有些发白,家境看起来并不宽裕的样子。他的眼眶有些微红,似乎有什么伤心事,撞到她之后忙不迭地道歉,满脸都是关切:“有没有事?实在是对不起,我刚才走路没有看路……抱歉,实在是太抱歉了。”
他的条件应该不太好,手上有着体力劳动留下的痕迹。头发微微有些花白,比上流社会那些保养良好的老人看起来还要饱经沧桑。只是就算脸上有了褶皱,依旧不能掩饰他俊秀出众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才是。尤其是一双眼睛,长得尤为出色,锋利的剑眉末端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无端给他增添几分斯文的观感。阮寒星的心头动了动,怔怔地看了看他,才迟钝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说着,她的眼神却不自觉落在男人的脸上,心头生出几分异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面前这男人面善得很,五官透着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难道是当初生活在贫民窟时候的邻居?男人看着她,脸色似乎也隐隐有几分怔忪。“没事就好,实在是对不起,太不好意思了。”
他还在继续道歉,眼神却不自觉地打量着阮寒星的脸。这个姑娘可真是漂亮,站在这里就叫人忍不住眼前一亮。只是他毕竟已经年纪大了,当然不至于对跟自己女儿一般年纪的女孩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总觉得在惊艳之余,面前女孩的五官透出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他忍不住张开口,试探着道:“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你,你看起来……”阮寒星的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期盼,看着男人,等着他后续的话。然而一道响亮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国产机震天响,男人掏出款式老旧的手机,歉意地朝着阮寒星牵了牵嘴角,接通电话:“喂,秋秋,怎么了?”
“爸!”
电话那边的女孩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和急切,声音高得不需要免提就能听得清清楚楚:“你快来,妈妈,妈妈不好了!”
“什么?!”
中年男人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承受不住一样踉跄了几步,急切道:“秋秋,你别急!爸爸这就来,这就来啊!”
说罢,他也顾不上别的什么,红着眼睛抄起手机就狂奔而去。盯着他有些消瘦甚至佝偻的背影,阮寒星的眸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夫人在看什么?”
等在外面的霍沉见她迟迟没有出来,才走进来就见到她站在原地看着拐角处的古怪神情。眉头皱了皱,关心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
阮寒星摇了摇头,恍惚道:“碰到一个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可能在什么时候见过吧……”她没再多说。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分给别的东西,她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转而道:“已经看过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去见外婆吧!”
今天本该是回门的日子,不能让外婆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