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刘陵(1 / 1)

你敢捏我就敢咬。

  为了使他看起来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刘据见状嘎嘎乐。

  从来只有霍去病逗别人,很少有人逗得霍去病变脸。很不习惯的霍去病先是一愣,紧接着想打他。然而不可。先不说他是未来储君,太后、帝后的心头肉,就说他虚岁两岁,也受不了他使劲一巴掌。

  霍去病朝他屁股上拍一下,没敢用力,端的怕把小孩儿拍的双膝跪地,届时陛下不罚他,太后也饶不了他。

  饶是如此,刘据的身体还是往前趔趄一下。好在他的小手攥住老父亲的大手,被条件反射般的老父亲往后一拉抱在怀里。

  霍去病嫌弃小表弟:“你还不如继续对我们爱答不理。”

  刘彻笑了。

  霍去病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春望忍着笑解释:“陛下才说过类似的话。”

  “知子莫若父。古人诚不欺我。”

霍去病感慨。

  刘彻:“那你又怎么解释?”

  “我是他表兄,长兄如父啊。”

霍去病说的理所当然。

  刘彻摇头失笑:“骑马干什么去?”

  “送回马厩。”

霍去病原本打算跟他舅卫青到椒房殿露个脸就走,于是把马扔在住所。小人儿好玩,霍去病忘了出宫,还留在宫中用饭,以至于等他想起来反而不是很想出去。

  霍去病庆幸没有急着出宫,不然哪能再次遇到小家伙儿。

  刘彻令随身伺候的小黄门帮他送去马厩。霍去病蹲下,冲表弟伸手:“过来,抱你玩儿去。”

  霍去病对他没有恶意,刘据能感觉到。他把小手递给霍去病,霍去病单手抱住他就给他一巴掌看,打在屁股上。

  刘据是个真小孩,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小孩只会当霍去病跟他玩儿。然而他不是,他感到羞耻,又想朝霍去病脸上招呼。

  霍去病见小表弟嘟着小嘴打量他,像是琢磨从哪儿下手好,他慌得脑袋后仰:“再敢挠我就把你卖掉,让你见不着陛下和姨母,日日吃糠咽菜,时时以泪洗面。”

  刘彻笑呛着。

  霍去病倏然住嘴。不是意识到他的话多么大逆不道,而是这些废话显得他无比幼稚。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个小不点计较。想去哪里玩儿?”

霍去病一副宽大为怀的样子,刘据想嗤之以鼻。

  可惜不可以。

  刘据要知道去哪儿玩,方才就不会“乱指”了。

  话说不清,也不能说太多,刘据再次要下来,抓着霍去病的手,朝他来的方向探险。在刘彻看来他一定是想舅舅了。

  刘彻果然误会了,告诉霍去病小孩想二舅。刘彻闹不明白:“你二舅也没抱过他,他怎么那么喜欢仲卿。”

  霍去病:“陛下不是说了吗?据儿喜欢装睡。他装睡的时候肯定不止一次听到奴婢提到二舅。他好奇啊。我母亲说据儿这么大的小孩对什么都好奇。”

瞥一眼小表弟,“鸟屎都想尝尝。”

  刘据又想咬他的手。

  刘彻没有替儿子训斥霍去病,反而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心据儿听懂了又咬你。”

  霍去病浑不在意:“据儿只有两颗牙,使劲咬也不疼。”

  “那你躲什么?”

  霍去病:“他有两颗牙啊。我顶着两个牙印出来进去叫人看见多么丢脸啊。”

  刘彻恐怕儿子碰到他的脸也是担心这点。

  胡须剃了可以解释,脸上的伤痕怎么解释。他说儿子抓的挠的,好色之臣只会认为他跟后妃玩得忘情,还无耻的推到儿子身上。

  刘据停下。

  霍去病疑惑:“怎么不走了?”

  小孩冲老父亲伸手。刘彻笑着抱起他:“走累了?朕以为你不知道累呢。还去找舅舅吗?”

  多数小孩此时找父母,或者要吃要喝。可是他非常人,小脑袋一点一点:“舅舅!”

  今天认认门,以后父皇母后不得闲他可以领着奴婢自个去。

  刘彻不会读心术,只当儿子对卫青好奇。哪怕是“好奇”不是喜欢,刘彻见着他的肱股之臣之一兼二舅子也忍不住拈酸吃醋抱怨几句。

  卫青无奈地接过小外甥,试图跟他商量:“据儿,舅舅不得闲。”

指着案上的竹简,“舅舅得处理军务。改日再陪你玩儿?”

  刘据的目的是找到舅舅的住所,按理讲该回去了。可舅舅身上光芒闪耀,刘据一认真打量他就能看到,看见了就忍不住好奇,好奇就不想走。

  小人儿指着竹简,哇哇说着他自己也听不懂的童语。偏偏老父亲听懂了:“仲卿,据儿想帮你处理军务。”

  卫青很是无奈,这个玩笑不好笑。

  “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处理。”

皇帝一锤定音,听话的卫青不敢反驳,只能抱着外甥移到案边坐下。

  霍去病摊开一卷竹简:“据儿,看得懂吗?”

  老实说,看不懂。

  无知小儿不懂得认怂,刘据也不想认输,抓过竹简上上下下打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刘彻是这么认为的。

  刘据其实也想弄清楚他所处的朝代——父皇身上紫光闪烁,虽然有这种气运的人皇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每个朝代都有一两个。可卫家一门亲戚出了两道金光,这就难得了。

  前世活了上千年,刘据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要弄清这些不得不先识字。

  刘据指着竹简上的两个字喊:“父皇!”

  刘彻失笑:“刘安不是父皇。”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刘据眨吧眨眼睛,刘彻瞬间明了:“据儿想知道刘安是谁?”

  霍去病脱口而出:“说了你也不懂。”

  话虽如此,刘彻却不这样认为:“据儿分得清好坏善恶就够了。”

  霍去病翻个白眼。

  两岁小儿分得清听得懂,记得住吗。

  刘据睁大眼睛等着老父亲解惑。

  月前刘彻提出“推恩令”,各地藩王阳奉阴违,互相观望,无人执行。刘彻料到叔伯兄弟不可能甘心拆家,颁布这条法令前他令卫青整顿京城戍军,又派出细作详查藩王兵力部署情况。

  霍去病翻开的竹简上写着的正是淮南国兵力。

  这份密报有可能含水量极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刘彻斟酌再三,挑儿子听得懂的说:“刘安是个坏人,比你姨母卫孺和姨丈公孙贺还坏。”

  霍去病看向帝王,淮南王刘安施行仁义,名满天下,陛下胡诌也不带这么诌的。

  刘彻一直以为同族叔父刘安是个君子。他担心城中不轨之人试图跟藩王里应外合,“推恩令”颁布前,刘彻令人彻查城中各种势力。结果查到淮南王翁主,他同族妹妹刘陵甚少回淮南国,一直藏匿城中,结交他身边的人。

  大汉女子十三岁可议亲,刘陵早已及笄却一直没有定亲。女儿家时常扮成男子东窜西跳,此意何为?

  刘陵过几个月就进宫一趟,名曰给太后请安。刘彻以前以为她想嫁到王侯将相之家。如今猜到她打着请安的幌子暗查皇宫布防,刘彻不得不防:“据儿,以后见到一个叫刘陵的女子,离她远点。她比刘安还坏。”

  修真界残酷,凡尘俗世也不遑多让。

  这话是师姐劝他入世历练时说的。

  虽然刘据还不知道刘安年岁几何黑白胖瘦,也不知道刘陵相貌秉性如何,不妨碍他先记下。

  刘彻看着儿子点头,冲霍去病道:“他不懂?”

  霍去病:“陛下这样说谁听不懂?”

停顿一下,“陛下,刘陵一个女子能掀起来什么风浪?”

  刘彻:“越是看似无害的东西越危险。不可小觑任何人。”

  霍去病没想到又挨训了,撇一下嘴,他不说还不行吗。

  刘据认清“刘安”二字又往下指:“父皇!”

  卫青乐了:“不认识的字就是父皇?”

  小人儿扭头看他,难道不是吗。

  卫青好笑:“自然不是。”

  刘彻冲儿子伸手:“过来,朕教你识字。”

  刘据伸手,刘彻抱住他趁机回宣室,令膳房准备晚膳。等着吃的时候,刘彻教儿子认他父子俩的名——彻和据。

  刘据跟着老父亲奶里奶气念会,刘彻放下儿子,叫他在殿内撒欢。刘据差点失态,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刘据可以大闹。可是一岁小儿今天学会明日忘记才正常。如今装傻扮痴已经很不容易,他不想再给自己上难度。小孩听老父亲的话,用了饭就叫奴婢伺候他洗漱睡觉。

  翌日一早,卫子夫去偏殿找儿子,抱到正殿,跟三个女儿一起用早膳。

  三位公主被女官带下去学习,卫子夫翻出书,教儿子识字。

  刘彻昨晚留宿椒房殿,今早卫子夫为他更衣时,刘彻当成好笑的事说给她听——儿子想识字。

  卫子夫在平阳侯府为奴时也不识字。她如今所认识的字一半是刘彻教的,一半是刘彻令识文断字的女官教的。

  懂得多了,卫子夫明显感觉到她耳聪目明,以前浑浑噩噩的感觉没了。

  刘据不想学,吃饱了犯困。

  卫子夫看到儿子打哈欠揉眼睛,歪着头盯着他打量:“真困还是装困啊?”

  母后跟父皇学坏了。

  不怪前世师尊常说“学坏容易学好难”。这才多久啊,短短一晚。

  奶姆也听懂了皇后言外之意,无比想笑:“皇后,小主子饭后总要睡一会。”

  卫子夫想起来了,昨日亲戚来之前儿子在她怀里睡了近半个时辰。卫子夫一脸可惜地把儿子递给奶姆。

  “皇后,刘陵翁主来了。”

小黄门疾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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