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还在那里,只不过早已经凝固了,可能学校还没来得及清理或是警察为了保护现场。这间宿舍,始终保持了原来的面貌,除了学生的个人物品已经被转移。
几秒钟后,陆离小心的关上门,缓慢的抬起头,目光却刚好落下吴凡的床铺上面。看着吴凡的床,陆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吴凡躺在血泊的画面,他躺卧在那里,不断的呼喊着“救我,救我”。霎时,陆离突然伸出了双手,打算扶起这个躺在血泊里面的男孩。刚伸手,吴凡就在咫尺。一刹间,吴凡的头部突然掉落了下来,然后又消失在血泊之中。映在陆离眼中里的依旧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渍。陆离感到背后一凉,不禁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又突然不自觉的走到阳台上,望了望楼下,唏嘘了一口气。 良久,又不自觉的来到卫生间里面。 他拿着微光手电筒照了照这间老旧的卫生间,卫生间的角落赫然多了几块废弃的木头。木头上面脏脏的,中间有许多裂痕,让人看起来很是恐怖的感觉。陆离借着微光,走到了那堆木头面前。 听,是呼吸声。 废弃的木头堆下面有呼吸的声音。 他靠近木头走了几步,慢慢的将木头拿下来。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呼吸声越来越大,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得赶快,趁着还有呼吸,我一定要救活他。 如果你能听见我说的话,请不要死。 如果。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死去。 只差最后一步了。 当陆离将手放在最后一块木头上的时候,呼吸声消失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靠,哪里来的野猫。”他变的有些恼火了,伸手拿起一根木头准备向其他角落砸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卫生间的镜子上有几滴血,不是那么明显,显然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他迅速将手电筒照着镜子,一阵让人感到昏迷的光反射到他的面孔。陆离略低下头,镜子旁边的墙上有轻微的裂痕,而且裂痕里面残留着很难发现的血迹。 他愣了几秒钟,目光飞快的看了看整间宿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然后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吴凡的画面:他在宿舍里徘徊,然后将窗户、房门全部锁死,慢悠悠的走到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用手不断击打着墙面。 警察局里,周超慵懒的靠在小组办公室的椅背上,眼睛却始终盯着墙上:墙板上钉钉着H市大学的命案现场及死者信息。 “案件发生在A大学A栋女生宿舍楼。死者都为法学系学生。死者安琪儿,女,19岁,本市人,处女膜呈陈旧性破裂,死前有过性行为;脖子处有勒痕,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致命工具为死者生前床上面的被单;死者查红明,男,20岁,Z省人,死前有过性行为,死亡原因是头部大动脉破裂,整个头部被凶手割了下来。据法医分析,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都约在昨天晚上两点钟到三点钟。”
“他娘的,这个学校太可怕了,接连三天死了四个人;和前几年一样,一个月内离奇死亡七个人;还真他妈是怪事不断呀。”
与此同时,在学校食堂,陆离通知了那天晚上被关在密室的其他人。余朵、李逸、孙伟,赵文杰。 “凶手会是我们其中一个人吗?”
李逸突然拍了拍陆离的肩膀。 这个他也不确定,如果凶手真在其中的话,那么,凶手就会等到其他人都死亡后,这样的话,最后两个人,凶手是谁,不就更明显了。 陆离笑笑。 “凶手自己将自己杀死,然后再杀害其他的人。”
“不可能。”
秦晓曼看着周超,唏嘘了一口气。 “还有一点。”
周超看着她,不耐烦的倚靠在桌子边角。 “还有什么?”
秦晓曼突然加快了语气:“查红明死亡的时候可能正在与安琪儿发生性行为,并且过程被打断,之后被凶手割下了脑袋。”
周超看了看墙上他们赤裸的照片。 “这么说,安琪儿当时看见了凶手。”
“安琪儿在此期间有没有与凶手发生什么?”
秦晓曼貌似没有听清楚他想问些什么,只是低声的说:“死者生前没有发生过搏斗,案件初步判定为殉情。”
“互相伤害嘛。”
周超突然嘿嘿嘿的笑笑,然后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严肃了起来。 她看着倚靠在那里的周超,随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匆忙地离开了。 余朵嘟着嘴,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李逸咬了咬嘴唇。 “我相信凶手会有一天落入法网的。”
是的,凶手会有一天落入法网,只不过,人们已经遇害了。无法挽救。 离开的时候余朵跟着陆离的后面,低吟的声音,很好听。 “嗨,你叫陆离?”
他站在原地定了一秒:“嗯,有什么事情吗?”
“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的脸上露出了浅浅微笑。 “你是那个袁教授最喜欢的门生陆离,我以前听过你的《犯罪心理实录》的演讲。”
“我很崇拜你!”
《犯罪心理实录》,陆离大一第一个学期末的演讲稿。 好吧,那个演讲确实在学校轰动了,在那之后,很多人慕名而来,聚集在A大B栋宿舍611室。 陆离望了望B座宿舍楼边上的篮球场,眼睛不停地拐着转。 “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余朵羞涩的低下了头,然后又迅速的抬起,点点头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她转过身向着A栋宿舍楼。 看着她的背影,陆离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下午,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她很早就在学校南方那棵古老的银杏树旁等候。 随后陆离来到她的旁边,摇了摇手,做出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走咯。”
她连忙跑到陆离的身边,紧跟在他的身后。 “披上外套,那里估计有点冷。”
陆离哆嗦着手,脱下了风衣外套,披在余朵的身上。 两个人来到了一间漆黑一团的居民楼,那是一个潮湿的地方。整年都沉浸在黑暗之中,肮脏,恶臭,时时出现在他们的感官中。走进了一间紧锁的门,203。陆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应答。 差不多半个小时,早早到达食堂的陆离看见他们依次来到了他的旁边。除了密室的几个人外,跟着孙伟一起的还有另外两名校篮球队的队员:张涛,陈星。 陆离在身边就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下,其他人也都坐在了相隔不远的位置。彼此坐着,沉默不语。 “1-2-3-4-5-6······” 陆离迅速扫视了周围所有的人。 “有谁见过赵文杰?”
沉默的气氛依旧沉默,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回复。 他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 随即,坐在他的旁边,一个男孩诡异的声音打断了平静。 “听说昨天晚上赵文杰的女朋友与别的男人偷情,被他当场抓住了,气愤的赵文杰所以将她女朋友和那个男的都杀了。据说那个男的头部整个都被砍了下来,赵文杰估计现在在牢里面喝着茶吧。”
陆离长嘘了一口气,随后盯着那个坐在他旁边(身穿青色7号球服,红色运动球鞋,短发,黄色偏黑的皮肤,手掌粗糙)的那个男孩。 顿时那个男孩感到不自在,红了脸,沉默着低下了头。 “密室内,我们已经互相介绍了,最近学校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大家也应该知道了。我认为,这次连环杀人案与密室绑架案有关系。还记得那封信吗?”
那天晚上密室里的七个人已经离奇的死去两个人,吴凡、安琪儿。这就是凶手要玩的游戏,他想杀了我们七个人。 陆离突然站起来坐在了食堂里的餐桌上,霎时,拿出了一封信和一本画满未知符号但丁的《神曲》。 信是吴凡的,书也是吴凡的。 吴凡在信中是这样说的。 “我感觉自己仿佛在地狱里,无数熊熊烈火炙烤着我的肉身。我看见家乡发生了泥石流,比房子还要大的石头压在了我的身体上。我无法呼吸了。我感觉我不能圆满的完成这个游戏。不能最后坐到殿堂之上了。当身体承受不住心灵的刺激,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坐在一旁的余朵瞳孔突然变大,惊奇的看着坐在她前面餐桌上面的陆离。 李逸和孙伟互相看了看,四目相对,像是在用眼神交流什么。 随即李逸从陆离手中将信拿过来,仔细的看着,而其他人都各自用眼神在与别人交流。 “这封信好像是一首诗。”
“对,是诗,吴凡的死亡遗诗。但他在信中有暗示,他隐约的告诉我们,他认识凶手。”
李逸看着手上的信,然后按倒在桌子上。 陆离环视着周围的人,又突然收回目光。 “凶手还会犯案,下一个被害人也许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我们要注意周围的任何陌生人,提高警惕。”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每天上午下午照常来这里集合,遇到紧急情况立刻联系我,就不会有事情发生。”
随后,他把他的号码写在了纸上,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篮球队的另一名男生突然笑笑。 “可没我们两个人什么事呀。”
说完他对着孙伟挥了挥手,遂和另一个校篮球队友离开了这里。 走吧。走吧。走吧。 挥一挥衣袖,不带来的,也不带回去。 “可能没人!”
余朵眨了眨眼睛,看着冷的脚有点哆嗦的陆离,然后慢慢的靠近了他。 “不可能,我已经通知过他了,午后到他住的地方看一看。”
陆离又敲了敲门,但是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 突然,余朵后退了几步,呢绒大衣落到了地上,紧紧的握住了陆离的胳膊,颤抖的发出声音。 “他······他死了。”
余朵颤抖着身子骨伸出右手指着对楼的镜面窗户,左手很是害怕的放在嘴巴上面,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在这个男孩面前发出来任何声音。 陆离转身望了一眼对面楼的窗户,又急忙收回目光,看了看依附在自己身后面的余朵。 “你不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
余朵霎时慌忙的放下左手,调皮的冲着陆离笑笑。 “你是不是害怕呀?”
陆离无语。 然后对着余朵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什么。 “傻瓜,我怎么会害怕了。”
随即他的嘴角慢慢的露出了微笑。 所以说,你不会害怕。当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男人,就算是面对死亡,你也绝不会畏惧。 陆离借着星光默默的看着这个和余朵很是相似的女孩,不禁浅浅一笑。 如果不算上陆离的母亲的话,这一次,应该是他和女孩第一次独自相处。曾经时常听他的父亲说起,在遥远的法国,他有一个叔父家的表妹在那边学习。那个远方表妹,陆离也是没有见过一次,仅仅出现在他父亲的话语里,他的思维殿堂之中。 与此同时,陆离朝后面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箭步,使劲用脚往房门踹去。哐哐哐,门瞬间就被这个瘦瘦的男孩破坏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悬挂着没有右手的尸体,并且男人的左手紧紧的抓着一把崭新的铁锯。 余朵在陆离身后走来走去,霎时又紧握着陆离的肩膀。 “如果,如果下一个是我,你会来到我的面前吗?”
“在我的尸体面前。”
霎时,陆离突然紧皱起眉头。 “傻瓜,我会保护你。”
当时她的眼睛里充满泪光和希望,没有半点恐惧。是的,我希望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恐惧,永永远远的存有希望的目光。在她看来,我便是她的希望,她心中当中的那道光。 陆离默默的看着这个懵懂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轻松多了。 良久。陆离朝着尸体的方向走近,一旁的余朵突然松开了陆离的肩膀。朝着角落处奔去。呕吐声一阵阵的传到陆离的耳边,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尸体血腥和呕吐物酸臭的味道。余朵抬起头,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然后又无力的依靠在墙面上。陆离见状立马跑到余朵身边,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没事吧?”
她没有答复,又弯下腰,朝着那堆呕吐物干呕了几声,然后嘴中无力的排出两个字:“没事。”
“你去吧。”
陆离漫不经心的朝着尸体处望望。 “他刚死不久。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