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这是真的,”安嬷嬷老泪纵横,“奴婢这里有证据。”
安嬷嬷反过来用力握住张侧妃双手,直至张侧妃情绪平复下来,安嬷嬷才松手。“拿来给我看看。”
张侧妃深深吸了口气,眼底不再麻木空洞,而是似凝了冰刀一样,尖锐锋利又令人害怕。她要看清楚,是谁害死她的荣儿。她要把凶手碎尸万段。拿到证据,张侧妃双手又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她闭了闭眼睛,咬着唇,静默半晌。然后才慢慢翻开证据。“竟然……是那个贱人!”
证据翻开,入目字字句句都剜得她心脏鲜血淋漓。眼泪再度喷涌而出。她使劲擦也擦不完。当年她就不该轻信白晓碟,听信什么“我不会有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诚王府的一切将来都是他们的”。张侧妃看完证据,压抑无比的狠狠痛哭一场。“侧妃,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安嬷嬷待她情绪稳定下来,才敢轻声询问。“把这些证据拿给王爷吗?”
“如果王爷知道了是王妃害死小公子,他会给小公子报仇的吧?”
“他会把王妃交出去吗?”
“还是……”安嬷嬷想起乖巧可爱的夏荣,心里难过并不比张侧妃少,“王爷会不会顾忌白家?会不会顾忌别的事情,对王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最后,小公子就——白死了?张侧妃看完证据,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似的混沌不堪。她一点思考能力也没有。听闻安嬷嬷沉痛地断断续续说出担忧,她才蓦然惊醒过来。张侧妃下意识将证据护在胸口:“不,不能交给王爷。”
“在王爷心里,他的大业显然比荣儿重要得多。”
是了,姓白那个女人向来擅长盅惑人心。一旦这些证据落入王爷手里,姓白那个女人很快就会知晓。到时,那个女人只要说上几句。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动摇王爷。最后的结果,王爷铁定会包庇姓白那个女人。她的荣儿……就只能无辜送命。“我要另外想个法子,让他绝对无法包庇那个女人。”
她要让白晓碟付出代价。什么大业?什么荣耀?她不稀罕。她只要她的荣儿,她只想她的荣儿活过来啊!安嬷嬷灰沉的眼睛里注入一丝亮光,“侧妃考虑得对,我们是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绕开王爷?”
“又能惩治王妃?”
张侧妃不再沉浸在悲痛中。此刻,她心里有一团火,一团急需外泄将一切烧尽的怒火。她眼睛清透,闪耀着骇人的锐亮。脑子也能正常思考。“父皇一向疼爱荣儿。”
张侧妃慢慢道,“我要把证据递到父皇跟前,让他亲自处置王妃。”
这样,就能绕过王爷,让王爷也无力干涉。安嬷嬷问道:“可侧妃你不可能马上直接就见到陛下。”
张侧妃抿了抿唇,狠戾地开口,“我不能,但有人能。”
安嬷嬷一头雾水:“除了王爷,还有谁能直接见到陛下?”
张侧妃冷笑:“你忘了。我爹,我二叔,他们都能。”
安嬷嬷眼睛一亮,难掩激动道:“对对,奴婢怎么忘了他们。”
“侧妃,那咱们赶紧回张家。”
安嬷嬷着急道,“万一这事走漏了风声,王爷只怕会阻挠。”
张侧妃也认真地考虑了片刻:“你说得对。此事确实宜早不宜迟。”
“不过,这事也不能让我爹知道。”
张侧妃想起以前那个姓白的贱人忽悠她主动退出正妃之位的事情。就知道以她爹的脾性,即使明知证据确凿是白晓碟害死荣儿,她爹肯定也会劝她“以大业为重,以家业为重,孩子日后还可以再要”等等这些理由,让她大事化小。忍气吞声?她死了儿子都要忍气吞声的话,她还顾忌什么大业不大业?“我回去找二叔,”张侧妃这会头脑清醒,考虑事情也全面,“二叔比其他人有人情味。”
她爹虽然也疼爱荣儿,可她爹对荣儿的疼爱是有条件的。她二叔则不一样,她二叔对荣儿的疼爱,纯粹就是对荣儿。纯粹的爱,才不会掺杂其他利益考量。安嬷嬷想得比她更多,“侧妃,万一张二叔也劝你以大局为重的话,那该怎么办?”
张侧妃垂眸考虑了一会,“那我们先把关键证据抄下来,一份送回张家。”
“让我二叔马上带着证据进宫找陛下。”
“另一份,则直接送去大理寺,送到大理寺卿手上。”
“这样,就算我二叔也想包庇那个贱人,也没办法。”
她这是买个双保险。安嬷嬷激动道:“对对,还是侧妃考虑周全,就这么办。”
“现在我们就赶紧动手抄录,”安嬷嬷道,“我担心一会要是王爷那边得到风声,他会亲自过来追问这事。”
张侧妃干脆道:“先把门关好。再挪桌子把门挡住,我们主仆俩一起动手。”
只要肯动脑,办法肯定比困难多。张侧妃找到为自己儿子报仇的办法,整个人之前颓废麻木的状态一扫而光。反而熠熠发着光,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随时能把人刺伤。安嬷嬷郑重应声:“好,我们一起动手。”
万幸两个人心无旁鹜齐心协力,分工合作重新抄证据倒也没费多少时间。而这个时候,诚王仍旧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冲乱撞找证据想要证实夏荣的死不是意外。他已经三次进入地牢亲自审问杨嬷嬷,但无论他让人用什么刑都好,杨嬷嬷始终如一坚持没有任何人指使。她绝对没有害夏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巧合与意外。诚王根本没有分出一丝心神去关注张侧妃。“侧妃,好了。”
安嬷嬷抄写完毕,赶紧吹干墨迹将新抄的证据收拾整齐。“让人套马车。”
张侧妃深吸口气,将证据紧紧捂在胸口,“我们现在马上出发。”
她们前脚刚离开诚王府,有人后脚就将情报送到白晓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