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蹲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陆续离开了广和宫。还有人不死心,则继续围着贤妃与宁王问七问八。夏明枫只是来凑人头的,免得有人从中看出异样,时间差不多,他也溜了。诚王见他开溜,略作思索,疾步追了上去。“六弟,你觉得陛下的病情如何?”
“是否真像院判说的那样,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静养。这些话,你相信吗?”
夏明枫沉默未回应,他又问:“怎么不见你义妹万里侯?”
“陛下病重,你该作主请她进宫看一看啊。”
夏明枫脚步微顿,扭头看了他一眼:“大哥,陛下病情如何,院判不是已经说了?”
“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让我义妹进宫给陛下看病,陛下认为院判更了解他的病情,更能够给出合适的医案呢。”
“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可不敢自作主张。”
诚王面容扭曲了一下。他从昭王嘴里竟然打探不到一句实话。诚王不甘心,再追问一句:“陛下病了多日,你就不担心?”
夏明枫:“自然担心。”
诚王:“既然担心,那你就请万里侯出面啊。”
夏明枫讥嘲地勾了勾唇:“大哥,你不担心陛下龙体康健吗?”
诚王一噎:“我?我当然担心。”
“那你怎么不去寻访名医?”
夏明枫反问。诚王张了张嘴。忽然说不下去了。夏明枫唇角微牵,十分客气道:“大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诚王僵硬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背影看了许久。这一趟进宫,似乎是确认了什么消息,又似乎什么都没确认。宣王大步回府,他隐隐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脑子里叫嚣着,让他抓住机会做出决定。“我要稳住,我要稳住。”
他深深呼吸了好几下,将沸腾激越的情绪缓缓平息下去,“要保证一击即中。”
一定要成事。宣王的幕僚了解宫里的情况后,开始小心谨慎进入劝诫模式。“王爷,如果咱们这次不逼宫,恐以后再也没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陛下这一病,已经连续六七天不露面,若非确实重到一病不起,陛下就算为了安抚人心,也会撑着病休公开露露面。”
“可他一直不露面,院判还是给着同样模棱两可的说词,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我们要抓住机会,对外就称是奸妃困住了陛下,咱们这时候冒险打入宫廷是为了清君侧救出陛下。”
“若陛下这时候驾崩,自然就该迎新君即位;若陛下还活着,咱们就对外说他因病已痴傻,需要移居内廷继续静养。”
“然后封他为太上皇,您立即继位成为新君。”
幕僚心头火热,按捺不住口沫横飞劝诱宣王。“现在崔家的官员还没交接,京城守卫的五万人马就相当于还捏在咱们手里,也就等于说,整个皇城都在咱们手里。”
“王爷,这个时候不调动人马逼宫,等到崔家实职人物全部被撸掉,不用等皇帝去世,恐怕咱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想要成事,如今只能冒险拼一把。”
宣王抿紧了唇,心里有千万个念头飞闪而过。原本他有很大胜算能够成为太子。他的母族与妻族,都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就连大皇子诚王与他相比,都要逊色几分。宣王自问自己的能力与才干,丝毫不比前面的哥哥差。他身后有许多有识之士追随,又有强大的母族与妻族做支持。本以为,就算诚王与庆王再怎样与他相争,最后太子之位也会落到他手里。因为诚王与庆王,都有各自的短板;但他没有,他是个完美的太子人选。可慢慢的,局面就诡异地发生了变化。先有诚王与庆王跟他相持不下,一直在太子之位这条路上争来夺去,大家居然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偶然的某一天,这个局面被昭王打破了。然后他发觉,他争不过诚王,争不过庆王,更争不过昭王。既然如此,还不如鱼死网破,赌一把大的。成功了,他上位。失败了,那就把这条命丢了。反正这样窝窝囊囊活下去,他也没有机会再胜出。想到这里,宣王的眼睛闪闪发亮。面上渐渐凝成了坚毅之色。他狠狠一拍桌几,声音铿锵有力:“好,就这么办。”
记得上一次皇帝称病罢朝也是因为头疼。最近,皇帝因病罢朝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次的时间都比前一次长。这样的情况下,即使皇帝还能继续活下来,只怕他的身体也不太乐观。到时候,他就说皇帝被昭王那个义妹万里侯害了。皇帝在中秋节当夜不是去了昭王府吗?就说苏潼与昭王合谋,在中秋节当夜暗中对皇帝下了毒手。只要到时他让人抓住苏潼,控制住皇帝,打诚王与庆王一个措手不及;那就是他的天下。大臣们就算有怀疑,最后也会相信这个合理说辞。“机不可失,时不待我。犹豫反复,难成大事。”
宣王狠下心肠,做了决定,“来人,立刻召集人马,咱们要进宫——清君侧!”
趁夜调动兵马,就算再小心,也会有动静闹出来。更别说,老早就有许多双眼睛紧盯着宣王府。宣王府的一举一动等于都在大家的监视下。昭王很快就收到消息,得知宣王府的异动。他沉默片刻,望向幽深的漆黑苍穹,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人真要作死,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逼宫谋反的事都敢做,夏明枫也不知该说宣王脑子进水好,还是该说他狗急跳墙才好。京城里的兵马有人调动,当然也瞒不过诚王的眼睛。“宣王这个蠢货,果然按捺不住着手行动了。”
诚王隐隐激动道;“王妃,还是你厉害。”
“你的人果然成功挑动他犯蠢。”
举兵谋反?呵呵,谋反这种大业要是那么容易成功,皇帝早就被人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