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连忙赔罪:“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有生意我们没理由不做,”他赶紧解释,“可我们茶庄确实没有你要的特级白毫。”
连一斤都没有,更别说百斤了。“没有?”
年轻公子冷笑,“那你还吹大口气,说崔家的茶庄收走了天湖山所有白毫银针?”
掌柜:“我们原本是有的,但是……”“我不管你原本还是后来,”年轻公子绷着脸打断他,“我只需要在两天后见到百斤特级白毫。”
“你给我准备好茶叶,我付给你说好的银子,皆大欢喜。”
“不然——”“公子,”掌柜心里暗暗叫苦,这哪来的二世祖,话都不听人说全,“除了白毫,我们还有白牡丹和贡眉。”
“特级白牡丹跟特级白毫差不多,不如你试一试白牡丹?”
嚣张的年轻公子:“小爷就爱白毫。”
“公子,你别急着拒绝。”
掌柜示意伙计将四个品种的白茶都拿过来。白毫的特级与一级品都没有了,二级白毫的存货倒是不少。“你看看它们的卖相,其实都差不离。茶汤也没多少区别。”
“而且,这些白茶全部都产自天湖山一带。”
年轻公子掠眼一瞥伙计拿过来的茶叶,冷笑道:“这不就是白毫?”
“刚刚还跟说没有?”
掌柜:“是,可是……”“别啰里吧嗦,”年轻公子昂着头,一副鼻孔向天的态度,“把这几种白茶都泡一杯给小爷尝尝。”
“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有区别,小爷可要你好看。”
掌柜:“……”伙计不多时就分别泡了四个品种的茶汤端来。年轻公子并不似真正富贵窝里出来的人,他端起茶杯吹了几下,居然不是一小口一小口品茶。而是脖子一仰,咕噜咕噜几声,一杯茶就被他牛饮到肚子里。掌柜:“……”这种人买什么特级白毫?简直暴殄天物!“喝起来这四种白茶确实没太大区别。”
年轻公子一口气喝完四杯茶,咂咂嘴巴,说道:“可我还是觉得这种特级白毫的味道更好。”
“我最爱的还是白毫。”
“就这么说定了,两天后,我以十倍的价格从你这买百斤特级白毫。”
他来时十分淡定从容,离开里却急急忙忙;似乎身后有恶追鬼他一样。“公子……”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后面的未尽之言,彻底说不出来了。这个人十足纨绔,却又不似真正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反倒像突然暴富的人,特意附庸风雅想充一充大头。这样的人,既好应付;又不好应付。掌柜考虑一番,只得赶紧又去崔家向崔四爷禀报了这事。“又来一个买特级白毫的大买家?”
崔四爷觉得不对劲。他们崔家做茶叶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阔绰的买家不是没有;但像最近这样,动辄就以百十斤来买;还是只盯着特级白毫来买,这却是绝无仅有的情况。崔老爷子问道:“什么情况?你详细跟我说说。”
说罢,又淡淡瞥了眼崔四爷。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谨慎过了头。做生意嘛,想要赚钱,一向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畏首畏尾能成什么事?掌柜无奈地看了眼崔四爷,接着把那个年轻公子在茶庄里的作为说了一遍。崔老爷子听完之后,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他最爱白毫?”
掌柜点头称是:“对。”
崔老爷子嗤之以鼻:“真的喜爱白毫,会连一级二级的白毫都分不出来?”
掌柜犹豫了一下:“许是他年轻,家里底蕴不是那么深?”
就是说,那个年轻公子十有八九不知是从哪来的土包子。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实际一点见识也没有。在他们面前蹩脚地不懂装懂,却不料早就露馅让他们看穿。崔老爷子敲着桌子,考虑一番,缓缓说道:“京城几家茶庄的白毫存货有多少?”
京城是高消费的地方,大部分的白茶都分散在京城几家茶庄来卖。至于外地的茶庄,白毫的存货倒是少得很。“大约有一百五十斤左右。”
“立刻从周边城市将白毫全部调到京城来。”
崔老爷子沉吟片刻就道。“至少得弄到两百斤白毫。”
崔四爷大惊:“父亲,我们茶庄现在只有二级白毫。”
白亮当中最次的等级。难道真是他想的那样,父亲要把二级白毫充作特级白毫卖出去?这不是拿他们崔家茶庄声誉来赌吗?“那就是个冤大头,你怕什么。”
崔老爷子反而叱责他不够稳重。“做生意,就是需要胆子够大。”
“胆子小还怎么赚钱?”
崔四爷:“……”这是胆子大小的问题?以次充好,倘若被人发现,给茶庄带来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父亲,百斤白毫,撑破天也没多少银子。”
这险还是别冒了吧?“你懂什么?”
崔老爷子听不得他这种话,“百斤特级白毫没多少银子?”
“那百斤特级白毫高于市价十倍的银子呢?”
崔四爷噎住。可那不是特级白毫!还有,再多银子也不能拿崔家茶庄的声誉来赌啊。这可不是儿戏。“父亲……”“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再说了。”
崔老爷子一锤定音。崔四爷眉头紧皱。心想着回头他再叮嘱掌柜。他们茶庄可以高价卖茶叶,这是大家你情我愿的事,谁也管不着。但是,绝不能做以次充好的事情。这种事一旦闹出来,他们崔家的茶庄以后都不用再开了。崔老爷子却似明白自己儿子心中所思。一记冰冷的眼光打去,警告道:“你别多事。”
又对掌柜吩咐:“就按我说的做。”
“把外地的白毫调到京城来。”
“两天后,那个年轻人要是再来买白毫,你就按特级白毫十倍的价格,把白毫所有存货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