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伟业。”
皇帝在金銮殿中当众不吝称赞。皇帝开了这个头,于是,有不少宣王派系的大臣开始纷纷拐弯抹角给宣王表功。一个说宣王心系百姓,如何如何呕心沥血治理水患。一个说宣王目光长远,脑子灵活还能礼贤下士,不然也不可能集思广益,提出真正能够解决江淮平原水患的治理方案来。一时间,众朝臣几乎把宣王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罕有人才。就差直接说,如果要立太子,只有宣王最合适。皇帝见大家说得热闹,他也没什么不悦的表示;相反,听大伙花式夸赞宣王,他还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头附和。“嗯,不错。”
“说得好,确实如此。”
“爱卿所言极是……”等等,言辞虽然含糊,但态度却是鲜明易见的。宣王派系的大臣一时信心十足,觉得江淮平原水患能够顺利解决的话,宣王在竞争太子上面的筹码,绝对远超其他人。不知内情的,眼看宣王是众望所归,倒也有些人随众附和。知内情的,看着宣王踌躇满志的得意嘴脸,只得讽刺又违和。夏明枫就是最清楚内情的其中之一。他看着宣王那一副“我确实劳苦功高”的嘴脸,心里冷笑连连。想道:“治理江淮平原水患,等于保住了南楚粮仓,确实是大功一件。只不过功绩如果要分一分的话,宣王顶多只能占一成。剩余九成,则全部要归功于苏潼。”
宣王这个不要脸的抠门货,光知道长着一张翩翩君子的脸。他那一身儒雅风度和那张骗人的脸,压根掩盖不了他贪婪的本质。他妹妹的名字居然连提都不提一下,就厚颜无耻将所有功劳都揽下了。夏明枫在心里为苏潼打抱不平,不过也不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说什么。治理江淮平原水患的内情,皇帝同样清楚。他现在还摸不准皇帝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乌蒙山也没有完全开凿成功,他没必要这时候站出来为苏潼争功劳。“陛下,”歌功颂德的声音告一段落,诚王派系的大臣不甘落后地站出来,“今年海盐的产盐量有了极大提高。”
“南楚百姓再也不用受只能买高价盐的苦。”
“我们国家的盐税有了可观收入,各方面都因盐田收益盈利。”
“这多亏了诚王。”
“因为诚王深知百姓买不起高价盐之苦,也深知无盐可食的弊端,不惜耗费无数心血,终于发明了盐田晒盐法,大大提高了产盐量。”
争太子之位,当然要论功劳。诚王也有这样亮眼拿得出手的功绩,诚王派系的人,又岂会让宣王独占鳌头。有人带头,自然有不少人跟风。此起彼伏称颂诚王功勋的声音,一时在金銮殿响起,并且久久不息。皇帝神韵内敛,平和且看戏一样听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变着法夸奖诚王。当然,为免大臣说得太累,或者一时短路接不上话。皇帝也会出声附和几句。“确实如此。”
“朕也认同。”
“说得不错……”诸如此类。一时间,金銮殿热闹非凡。倒是庆王派系的大臣,绞尽脑汁去挖掘庆王最近最醒目的功绩,想来想去,却发觉庆王并没有特别亮眼的成绩可以拿出来吹嘘。庆王派系的大臣顿时脸色有些郁郁了。他们不着痕迹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都在考虑宣王与诚王的功绩,似乎都与舞阳郡主脱不了关系。早知道,他们应该劝劝庆王私下应多与舞阳郡主交好;若能得她指点一二,这功劳不就出来了吗?眼看这太子之位的竞争,庆王就要落后了。他们又想,原本昭王与舞阳郡主是投靠诚王这边的。也不知宣王用什么法子说动舞阳郡主。他们日后是不是也能效仿宣王?还是说,舞阳郡主私下已经对诚王不满?所以不仅给诚王出主意,也给宣王出主意?“昭王,”皇帝威严的声音自高高的丹陛传下,闹哄哄的大殿霎时一静,“据说在你的封地凉州发现了盐矿?”
“如今已经建立了完善的提炼之所?可有此事?”
众人齐齐震惊地扭头望向夏明枫。夏明枫没料到皇帝会以这种方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盐矿的提炼之法,他自然早就跟皇帝提过。有了苏潼提供的提炼方法,盐矿的产盐量绝非以前那点量可比。盐税充实了国库,苏潼还跟夏明枫提出了由国家出面设置买卖平价盐的方法,以确保百姓吃得起盐。这些事,不是仅凭夏明枫一己之力可以做成的。平价盐,以及对于平价盐的限购买卖种种政策,他已经条陈呈到御前。夏明枫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皇帝在宣王与诚王争功的时刻,将他推出来究竟出于何种考虑。将那两个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告诉他们,他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回陛下,此事属实。”
夏明枫没能摸清皇帝的心思,话却不能不答。皇帝点点头:“众爱卿有什么要说吗?”
一众大臣这时出奇的安静,同时忍不住诡异地偷瞄昭王。夏明枫摸不透皇帝的用意,众大臣一时也握不准皇帝的心思。所以你眼望我眼,并没有人出声说点什么。就在众大臣以为皇帝会就此宣布退朝时,皇帝却忽然让人拿出一份诏书。“宣昭亲王府昭王义妹苏潼苏姑娘,上殿听旨。”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这时候忽然宣一个女子到金銮殿想干什么。列于朝臣后面的夏明枫,也忍不住大吃一惊。皇帝这时候请苏潼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吃惊之余,又免不了担忧。皇帝手里可是拿着诏书呢,莫非他要降罪苏潼?夏明枫忍不住迅速在脑子里将苏潼最近做的事过了一遍。可回想清楚之后,他不禁更加茫然:苏潼没做什么会触怒帝心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