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韦老太太看着他俊美如玉的脸,他眉目间除了冷厉凛冽,就只有不耐;没有半分恭敬与心虚。尤其那眼神,冰冷骇人,仿佛要将她祖孙俩撕碎一样。司徒烨面无表情睥睨过去:“限你一盏茶内离开。”
不然,后果自负。对待这个惯会撒泼耍赖不讲道理的老太太,司徒烨一向奉行人狠话不多的策略。这种人,你给她三分颜色,她都能开染坊。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绝对优势震慑她,让她彻底闭嘴。韦老太太惊骇得脚下一个趄趔,“这是你表妹,你不能这么狠……”司徒烨:“我能!”
他冷冷撂下这话,转身就走。一盏茶的时间,自会有人在旁边替他准确计算。韦老太太不相信,总觉得他不会对自己下狠手。“我不信,我不信。”
她哆哆嗦嗦重复着这话,大概是想赌一把,挑战一下司徒烨的耐心与仁慈。一盏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韦老太太识相,就应该乖乖让人把韦欣渝抬走。但她没有。一个瘫的,一个老的,耍赖一样在苏潼府外,老太太呼天抢地,又哭又嚎。生动演绎着什么叫悲惨可怜。司徒烨在高处冷眼瞧着,勾着唇,神色森严如十殿阎罗。“主子,时间到。”
旁边有暗卫小声提醒。“去帮帮她,”司徒烨冷漠的声线平直没有一丝起伏,“连人带车,直接打包送出城。”
“务必将她们送得越远越好。”
“在京城,以后别再让我看到她们。”
他本来对这祖孙没感觉,可她们整了一出又一出;先是韦欣渝一而再鼓动他的亲妹妹司徒婉莹,利用他亲妹的身份一再撒谎欺骗他算计他。接着,这个老的也不安份;挑唆他祖父装病逼婚。要是光是烦着他也就算了。可恨的是,她们还闹到苏潼跟前来;令苏潼闹心,那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暗卫明白他的意思,嘴角狠狠抽了抽,才低声应:“是,主子。”
保证把这对老闹腾的祖孙送回她们老家去。而且,确保她们以后绝对再没有机会跑到京城来碍苏大小姐的眼。“终于没有人在门前聒躁,”苏潼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养病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
虽然韦家那对祖孙被司徒烨强行弄走,可苏潼心里还是有气。这些破事,都是司徒烨引来的。因而这一天,苏潼连脸都没露,压根不愿意见司徒烨。入夜之后,她睡不着,让天冬拎她到屋顶赏月。也不让人陪着,自己抱着一壶酒,呆呆坐在上面吹冷风。“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苏潼摇摇头,苦笑一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她却永远也回不了那个曾经的家。“呸,这酒也忒难喝。”
嫌弃着,感怀着,继续往嘴里倒酒。“难喝就别喝,何苦要为难自己。”
旁边,男子似揽尽天下风华,默默挨着她坐下。苏潼侧目瞄了他一眼,嘟嚷道:“你怎么又来?”
她现在看见司徒烨就拱火。这人还跑来跟前惹她生气,真是没眼色。她就想静静,怀念一下她曾经的世界曾经的家人。如今,明月相似,她与自己的爸爸妈妈却隔了不止遥遥万里。“你为何突然跑到上面来喝酒?”
司徒烨温和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似载了万千星河,明亮、璀璨,却也泛着浅浅忧色。少女懒洋洋道:“想上来就上来,想喝酒就喝酒。”
“这是我自己家,我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
“苏潼。”
司徒烨语气沉了沉。少女疑惑:“嗯?”
“苏潼。”
“?”
他嗓音越发低哑下去,温柔的眉眼,除了朦胧俊美,还似染了一抹轻愁。这一点也不像他。苏潼想。也许是月华太冷清,朦朦胧胧落在他脸上,让人看轮廓都有几分雾里看花的错觉;所以,才觉得他眉眼有了忧愁色。错觉?一定是。“北疆传来消息,漠北那边最近颇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苏潼眨了眨眼,他声音微沉,让她莫名觉得心头有些不舒服:“所以?”
司徒烨轻轻揽着她肩膀,低低吐字:“也许,平静了几年的北疆又起战事。”
苏潼:“……”她眉头轻轻蹙起,原先那股烦扰立刻不见踪迹。她略紧张地看着他:“要打仗?”
“你准备离京去北疆?”
司徒烨抬头望着遥远的苍穹,低声道:“看情况而定。”
如果真起战事,他这个赤翊军统帅肯定要长驻北疆。可是,京城有个她。让他心里如何割舍得下。苏潼默了默:“就是目前还不一定会打起来?”
司徒烨笑了笑,神色有些无奈:“就算眼下战事未起,只怕也安宁不了多久。”
漠北既然蠢蠢欲动,证明经过这几年休养生息,他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觉有实力跟他们大燕一战,当然不会再甘心一直屈居寒冷的草原。苏潼考虑了一会,双目发亮地侧目看他:“如果战事一起,短时间肯定不会结束。不如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北疆?”
司徒烨微惊:“你?准备和我一起去北疆?”
少女笑吟吟点头:“对。”
月色朗朗下,嫣然含笑的姑娘竟美好得想让人将她藏起来。司徒烨心头一紧:“不行。”
苏潼笑容垮下:“怎么不行?”
“北疆环境恶劣,气候寒冷,物资匮乏;我舍不得你去那里吃苦。”
“何况,那既然是战火波及之地,也不安全。”
苏潼含笑看他,“那你去那么远,又不知归期,肯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我;你就没有不舍得?”
司徒烨闭了闭眼睛:“我恨不得天天把你揣在兜里,去哪都带着。”
“可是苏潼,与见不到你相比;我宁愿受相思苦,也不愿你有半分危险;也舍不得你跟去吃苦。”
“相信我,北疆环境的艰苦,绝对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你能想像得到的。”
苏潼翻了个白眼,猛地灌了一口酒。她喝得太急太大口,又吸了口风进去,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如果我非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