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偶然路过这里的情景。那是七夕之后,他被黎方幼女的容貌惊艳到,却又没法将人收进后宫。觉得心头烦闷,过几天从宫里出来溜达。那天午后,阳光正好。一个年轻秀丽的妇人从屋里出来,微微含着笑,准备在路旁摆摊售卖针线绣品。她看着贞静柔婉;可她一开口,却立刻让人有种生动鲜活的感觉。皇帝那一次没坐马车,穿着普通的服饰从路旁经过。正巧碰上那妇人向别人兜售绣品。他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还亲自开口跟她买了块帕子。也许是她那张特别鲜活的脸,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许是别的情绪在作怪。总之,那看似极普通的一幕,却似突然刻在皇帝脑子里一样。让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年轻妇人甜笑的模样。“查一查她的底细。”
皇帝至今仍记得自己吩咐人去办事时,那种莫名期待忐忑的心情。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这个家境普通的妇人,却让他沉寂如死水的心再起涟漪。“陛下,那个小妇人是月前才来京城的外乡人。”
“据了解,她住的地方是租来的。丈夫在外面做小买卖,她平时就与一个粗使丫环在家。”
“为了打发时间与帮衬家用,她闲来无事就会自己做些绣品来卖。”
皇帝当时听到这些消息,内心似有头沉睡的野兽隐隐将要唤醒。他忽然又有种年轻时才有的热血与冲动。一种隐秘的冲动。有了第一次偶遇,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二次,皇帝出现在那棵大槐树附近时,并没有急着走到那妇人的小摊子前;而是隐在暗处,默默地望着她,望了许久。然后才佯装不经意的样子,前往她的摊子买了一条丝帕。那个年轻秀丽的小妇人仿佛并没有认出他来。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上面所绣图案的含意,又介绍了别的绣品。但皇帝没有买其他,只与第一次偶遇一样,买了一条她亲手绣的帕子。皇帝隔了五天,第三次出现在那个偶遇小妇人的宅子前。那一次,他有意无意离她近了些;而且,那次跟她多说了几句话。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回想那一次见过她之后,他回宫时,一路心情都愉快且充满莫名的激动。他那时就想着:“再见几次,如果见了她六次之后,朕对她越来越欢喜越激动,朕就——”今天,是皇帝为了见这个小妇人一面,一个月来第五次微服出宫。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皇帝心情开始渐渐变得浮躁起来。他紧盯着那个小宅子的门前,却一直没见有任何动静。本该跟平常一样出来摆摊的小妇人,已经迟了一刻钟仍没有露面。皇帝的眉头不知不觉拧了起来。他双目紧盯着门口,手缓缓敲了敲车壁。很快,有人在外面恭敬垂首:“黄老爷有何吩咐?”
皇帝默了默,传出的声音不怒而威:“那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一直在附近留意吗?”
“她出了什么意外?”
“病了?还是别的事情?”
比如她那个外出做买卖的丈夫回来了?“为何今天没有出来摆摊卖绣品?”
皇帝声音很缓很沉,但莫名透出一股让人畏惧的杀意。而这股杀意里头,还矛盾的夹杂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急切与担忧。外面恭敬垂立的侍卫禀道:“黄老爷,属下不敢怠慢,一直都在附近留意。”
“据属下所知,自前天她偶感风寒之后,就没再出来摆摊卖绣品。”
“宅子里头住的还是她们主仆。”
言下之意,那个小妇人外出的丈夫并没有回来。“这两天都是那个婢女出来摆摊。不过,那婢女出来摆摊的时间并不固定。”
“属下猜测,是因为婢女要熬药,做家务活等原故。”
“像眼下这时辰,婢女应该还在屋里忙活。”
皇帝沉默了一会:“确定她只是感染了普通风寒?”
侍卫道:“属下去药堂问过大夫,确实只是普通风寒。”
皇帝又沉默下去。内心在天人交战。他是直接露面去敲开她的门,还是继续默默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