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伦显得有些不耐烦。
略发牢骚道: “公子,我们都知道了乌勒孜的进攻地点,兵书都说以逸待劳,难道按照兵书行事也有错?”梁雨舟赶紧跑来拉住戴伦,耐心地问道: “我们来做个假设,如果你是乌勒孜,你会提前就守在长宁等待我吗?”
戴伦略加思索,摇了摇头道: “不会,大军奔袭,很难不被发现,如果提前被知晓,很有可能会被你们围而不打给困死掉!”
“那就对了!”
梁雨舟略微抬头说道,“乌勒孜是何等聪明的将领,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哦,又没戏了!”
戴伦耷拉着头,抱怨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梁雨舟却很坚决地判定,“乌勒孜必然会分兵一部潜行在我们后面,作监视用,另一部则在侧翼悄悄跟随,待到时机成熟,在猛扑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想怎么办?”
“我已有决战地点了,就在青峡斜谷!”
“你疯了?青峡斜谷,那不是死地吗,我们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所以乌勒孜也会这么想,这大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这些话梁雨舟说得真是一个风轻云淡。
“疯子!你真的像一个疯子!你这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风险太大了吧!”“战争都是有风险的!只不过我这次能保证,一定会全歼乌勒孜的全部兵马,一兵一卒,都别想存活!”
梁雨舟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级的冷酷,这让戴伦只感到后背发凉,试探地问了句: “那公子如何打算才能全歼乌勒孜!”
“青峡斜谷的地形我已经细察过了,进谷的路很宽,十几队人马并排进入没有什么难题,但是只有一条出口,而且只能允许一队人马通过。”
“所以,你就让大军进入这种易攻难守的地?”
戴伦有些愤慨。
梁雨舟却依旧不紧不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戴将军请听我说完。就算我大军进入这等险地,我也有办法让乌勒孜死无葬身之地!”戴伦轻蔑一笑,“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破敌之策,无非就是诱敌,死守,围困,破敌。”
戴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公子啊,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你就说说吧!”
梁雨舟神色如常,他胸中哪怕狂风不止,此刻也表现得仿佛一块不会消融的冰。 他回道: “戴将军啊,我只能给你说,我为乌勒孜准备了二十万只箭,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军机不可泄露也!”
说话间,戴伦抬头看了一下梁雨舟,还是那样的坚定、霸气,他知道,这场仗基本上赢了。 屋外。 艳阳天倾斜而下,军营周围不见一支花,秋天的肃杀气氛在艳阳的衬托下变得格外温柔。 梁雨舟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冷似寒冬的话: “戴伦,你听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降兵,拒绝投降,把他们全部杀掉!”
戴伦嘿嘿一笑,“公子,这仗还没打呢,能不能打赢尚不能说,你现在说降兵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梁雨舟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戴伦感觉很不自在,于是保证道: “是!这一仗绝不会输!”
梁雨舟有些不耐烦,他眼睛红红的,追问道: “戴伦将军,请你重新阐述我的要求!”
“这场战斗绝不会有降兵,拒绝投降!”
“可是,善待降兵不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吗?为什么?”
梁雨舟有些哽咽,他周围太多这种被道德绑架的人,他想了想,说道: “戴将军,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大言不惭地说一句仁义道德,放了降兵,转头又在战场相遇,我生于宗室,入同临渊,岂敢蒙先辈之荫,将战事胜败寄托给仁义?” “可古往今来,几人能得好下场?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梁雨舟面冷如铁,双瞳似血,眼前闪过无穷幻影,在他的耳畔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有无数魍魉横行而过。 那些不知何起亦不知何去的情绪如同荆棘遍布,撕心裂肺地呐喊,让他感觉如鲠在喉—— 终于,他蹦出了想说的话: “若我早生十年,这天下就不会是这个天下!戴将军,战争到今天,已经不是我中原各族间的战争!”
想起胡夷的野蛮行径,梁雨舟只感觉胸闷气短,过了良久,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今,我汉人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赵九渊这个匹夫的匈奴政权,若是我们放任神州陆沉,那汉人就真的亡国灭种了!匈奴人养个士兵不容易,只有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才能真正削弱匈奴!”
“公子,你知道的,我不是责备你……”戴伦吞吞吐吐道。 梁雨舟转头看向他,意味深长道: “依戴将军看来,我就是那么害怕杀降业报的人?何况我都拒绝他们的投降了,他们怎么能称得降兵呢?”
戴伦听出了一丝心惊肉跳的感觉。 梁雨舟道:“谁不想不置险地而得万世功勋,谁又情愿背负骂名?但是在我看来,纵使能得千秋功名名垂青史,到头来不过是一块牌位罢了!”
戴伦甚至感觉到了一阵脸红。 “公子为了取胜如此轻贱其身,实在是令我心痛!青史留名怎么会像公子说得那般难堪?”
梁雨舟拂了拂衣袖,笑声爽朗,道: “哈哈哈哈哈!什么青史留名!在后世的王公贵族看来,不过是可以用来编排两个有的没的的典故,沽名钓誉着还要故意贬斥你几句,用以显示他的见识广博、与众不同。”
戴伦难以反驳,道: “那一般的百姓之家总会记得的吧,你的故事会被用来教育呀呀学语的孩子!”
梁雨舟更是轻蔑一笑, “戴将军,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的!”
“你说的这个我不认可,我一个大老粗都知道孟母三迁,何况天下人呢!”
“在市井百姓眼里,他们喜欢编一些捕风捉影的轶事绯闻,几十年的光阴他们愣是可以将你与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红袖编排在一起,私奔个百八十次,妈个巴子,有点艳福都在你死之后!”
“哈哈哈哈!”
戴伦听来了兴趣,“听公子说来,我再也不妄想青史留名了!我下去安排了!”
“去吧!”
其实梁雨舟内心慌的一匹,但当他想起自己老师的话时,他就硬着头皮闯下去:
退缩是人之常情,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凝聚反击之力,就会手忙脚乱地落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