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案的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警察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警察。老警察姓宁,告诉他没有可信赖的证据胡乱报案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老宁说:
“你说你和他媳妇儿有过奸情,他是借机报复你。那他以前为啥没报复你?你和他媳妇儿好了多久?他当时知道吗?”陈中华马上说: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老警察说。
“具体时间,是哪一年?”陈中华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
“大概是九六年或者九七年吧。”老警察又问:
“那时候他媳妇多大年龄?”陈中华说。
“大概二十二三岁吧,反正他们结婚不久,还没有小孩儿呢。”陈中华有些得意的样子,一只无神的狗眼死死地盯着老宁,另一只眼珠贼溜溜扫视着另外两个年轻警察,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老警察对他的事情有些感兴趣了,但是却一脸严肃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结婚不久,那女人如果刚刚结婚,和丈夫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怎么可能和你搞这种事情呢?我看你才是诬陷呢!”陈中华立并没有在乎老警察的表情,可是精神头十足,毫无廉耻的说:
“他家墙上挂的新婚照,还有那些红红绿绿的被褥都是新的。”老警察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半讽刺半怀疑地说:
“你挺有本事的,还在新婚期间就把人家媳妇儿给睡了?”陈中华说:
“我就说他恨死我了嘛。他是想置我于死地。”陈中华口才本来就好,在这老警察的循序诱导下,我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们通奸的细节,并附加了个人的心理感受,让办案民警就好像看了一部黄色大片。记录的女干警小周实在写不下去了,就不时地问老警察,说: “老宁,这儿记吗?”
老宁见她一个刚刚从警的女孩子记录这种情节有点难为她了,就说:
“算了,这里不用你了,让小王记录吧。”年轻的女警把记录本推给坐在身边的男干警,起身走了出去。老警察对陈中华通奸的细节感到很有趣,这时身边的小王说:
“那些细节就不用记了,挑重点吧。”陈中华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理,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因为这次事故让他永远也不能展现从前的风采了的缘故。
一个本能很强的猛男是上天给他的福分,现在这种本能永远失去了,也许他借此机会说出来心里好受一些,愤懑的心态得以舒畅吧。也许此时立不立案对他好像无关紧要了,对赔偿的多少的问题也不关心了,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能有人听,还有人记录是一件让他得意的事情。这种自暴家丑,自取其辱行为也着实令人费解,心理学家把这种行为归纳在“露阴癖”范畴。 陈中华坚持认为曾道枚是故意的,是报复杀人。在他的坚持下,公安机关首先走访了他们出事的车间,把出事的过程和厂安全处的调查报告认真地进行了研究,结论不排除曾道枚有故意制造事故的可能。作案证据还不充分,作案的动机还没落实,询问当事人为时过早。本着对当事人、受害人负责的态度,公安机关在立案前首先对曾道枚的作案动机展开的调查。 根据陈中华提供的相关知情人名单,老宁带着小王和小周,拉着陈中华首先走访了曾道枚继母 这是一个三春的早晨,空气清新,乍暖还寒,红白相间的桃花,点缀在村里的各个角落。一辆长城SUV停在河湾村老曾家大门口。陈中华从车窗放眼望去,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房子还是那些房子,街道还是那样的街道,人却是那么陌生。陈中华急切地跳出车门,走进他熟悉的院落;当年开小卖部的那间门房已经破旧,窗子上横七竖八的木条钉着塑料布,显得破败不堪。院子里几只芦花鸡在地上觅食,角落里几只鸭子把头扭到后背插进厚厚的羽毛里,睡的正酣。一个老爷子佝偻着身子正在一下一下压着水,水流进一只红色的塑料桶;一个老太太抱着一捆劈柴蹒跚着向屋里挪动着脚步。院子里的两棵桃树绽放着红色的花朵。正所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来人。 老宁、小王和小周也下了车,跟在陈中华走进了院子。正在打水的老爷子看见四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直了直腰板,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说道: “来来来,屋里坐。大清早的就到我这儿来,一定有事儿吧。”老宁急忙走上前去,大声说:
“老爷子,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个小案子,到您这儿来了解了解情况。”老爷子以前当过村干部,接待公家人并不打怵,说道:
“快屋里坐,你瞧瞧这屋里乱的,都没地方下脚了。”老宁说:
“老爷子,今天不找你,找老太太了解点儿事儿,你回避一下子好吗?”老爷子笑着说:
“她能知道个啥。好!好!我回避,我回避。”老宁先向老太太说明了来意,小周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老太太一听说是调查李倩当年出轨的事情,内心不免有些惭愧。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她之所以惭愧,是因为李倩和自己的继子曾道枚离婚后,曾道枚一直没有再结婚,这成了老头子心上的一块病。她恨自己,恨自己当年鬼迷心窍,为了一己私利,助纣为虐,姑息、纵容两个人的私通,造成他俩婚姻破裂。更恨那个叫什么“花花”的小子,是他让她心里背负了内疚的包袱。老宁问她说: “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跟你那个前儿媳妇有没有事情啊。”
老太太说:
“那小子的名字我忘了。有事情,她俩肯定有事情。李倩那个小狐狸精骚得很,一进家门我就看她不是个正经货。”老宁又问她说:
“你如果再见到了那个小子,你还认识他吗?”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不认识?把他烧成灰,我都认识,这个挨千刀的,害得我儿到现在还单身一人,还想着他那个不正经的媳妇儿呢。”老宁指着身边的陈中华问道:
“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过五十,瞎了一只眼睛的陈中华,心里一惊,马上又回归平静的说:
“不认识,不认识。”老宁又说道:
“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老太太一口咬定,说: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陈中华有些急了,冲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你怎么忘了呢?当年还是你给我们两个望风呢。每次完事儿我都给你五十块钱,你还夸我懂事儿呢。”老太太心想,这个人真是疯了,这种事隐瞒还来不及呢,他道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揽,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说:
“不是你,肯定不是你。那个时候有好几个探矿队的人都看上了我们家的儿媳妇,每天都有人来找她。李倩那小狐狸精一天三换四打扮,我都看不下去了。”陈中华还想说什么,被老宁制止了。
离开了曾道枚家,老宁根据陈中华提供的线索,走访了柳兰香,顺藤摸瓜,又调查了古秋霞、张贤芝、李博仁等人,想通过李倩侧面了解曾道枚的事情。 在走访过程中,老宁对曾道枚是否有作案动机并不感兴趣,倒是对与事件无直接关系的李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就剩下李倩和曾道枚没有调查了。 星期天老宁放弃了休息时间带着小周,来到了李倩工作的一家银行食堂,一位女管理员在她的办公室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听说他们要找李倩,就说: “你们来的正好。今天银行加班儿,李倩正好在班上。”就把李倩叫进来,管理员退了出去。李倩见老一少两个陌生人找自己,满是狐疑地问:
“你们找我有事儿吗?”坐在管理员椅子上的老宁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只见她身着得体的红色镶着黑边儿短袖工作制服,勾勒出她中年妇女成熟靓丽的体态。她身材不高,一张白净的脸上,佩戴着一副窄边眼镜,后脑扎着一根马尾辫,像似一个有层次的白领。
过了有半分钟的时间,老宁一脸严肃的样子开口了,他说: “我们是公安局的,知道找你有什么事儿吗?”说着,他掏出警官证在她面前晃了晃。见眼前这个男人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李倩当时就傻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啊?难道自己和古猛的事情公安也要管?她怯生生的说:
“不知道什么事儿啊?”老宁单刀直入的问道:
“认识陈中华吗?”李倩一听“陈中华”三个字心里就发毛了,她想,是不是陈中华犯了什么事牵扯到她,她想说不认识,可是又觉得不妥,就说:
“认识啊,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老宁说:
“问的就是很早以前的事。”老宁并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找她,而是刨根问底儿地问她和陈中华的交往的细节,以及与调查无关的她与其他男人的关系。李倩只承认他与陈中华相识,给她介绍过工作,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临走时老宁说:
“李倩你没有说实话,下次再找你。”走出银行食堂以后,小周问老宁说: “老宁,没有必要再继续找她了吧?”
老宁模棱两可的说:
“看情况进展再说吧。”李倩与刘强结婚不久,陈中华因盗卖厂招待所白酒被判刑入狱两年,李倩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现在公安局找她调查十多年前两人的私情,让李倩十分纳闷。她不敢告诉父亲,更不敢告诉刘强。很怕自己的那段事情被刘强知道,影响他们夫妻的关系。虽然她对刘强各方面都很不满意,但是她和孩子有一个家很不容易,她不想失去这个家。